第六十八章 祸事(2 / 2)
看到沈荣华主仆走远,沈臻萃才敢咬牙切齿怒骂,又抢过那盘羊肉要摔,被一个婆子拦住了。这婆子的婆家也姓杨,跟王嬷嬷沾亲,这次被王嬷嬷带在身边一起照顾沈臻萃。杨婆子凑到沈臻萃耳边低语了几句,沈臻萃脸上露出阴涩涩的笑意。她又狠骂了沈荣华几句,才吩咐她的下人先烧纸,一会儿就烤肉。
沈荣华主仆来到茗芷苑门口,看到沈荣瑶正带着下人往火盆里添纸钱,火盆下面放了两盘腌制好的羊肉。佟嬷嬷带人守在门口,与沈荣瑶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鹂语正跟沈荣瑶的丫头吵架,看到沈荣华,她赶紧跑上来诉冤告状。
“初霜,你去,话说到就好。”沈荣华给佟嬷嬷打了手势,又给鹂语使了眼色,没靠近茗芷苑的大门,也没理会沈荣瑶,带着雁鸣和鹂语向前面走去。
沈荣瑶见沈荣华连一眼都没看她,就这么走了,又是气愤又是失望。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跟沈荣华吵一架,痛骂沈荣华一顿。可是她的一记重拳却打到了棉花上,棉花不疼不痒,她倒是气得差点元气大伤。
刚来篱园,听说沈惟出事,祠堂里又异事不断,沈荣瑶很害怕。可她见沈臻静不惊不惧,就连沈慷父子受了重伤,沈臻静也没把怪事放在心上。她很佩服沈臻静,也开始学习沈臻静的大家闺秀风范,不信怪力乱神之说。
沈臻萃跟她祠堂的怪事都是沈荣华搞出来的,又邀她一起对付沈荣华,她很乐意。后来又听王嬷嬷说老太爷显灵是沈荣华搞的鬼,目的就是想阻止万姨娘扶正,还列举了诸多证据。她气得一夜没睡好,诅咒谩骂,又暗暗发誓要拆穿沈荣华的阴谋。可今天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她不甘心,她想追上去挑衅沈荣华。
初霜高昂着头,迎着沈荣瑶走过来,看到初霜冷得瘆人的目光,她的心突然哆嗦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连初霜都有点怕,她挑衅沈荣华的气焰悄然降低了。
听说沈荣华允许她们烧纸祭拜老太爷,烤肉也行,只是不能破坏了今日吃冷食的规矩。谁要是吃了,就把谁的舌头割下来烤了喂狗。
沈荣瑶心中一阵慌乱,她先稳定住自己惊恐气恼的情绪,又安抚住满脸惧色的下人。她刚想摆出主子的架式打骂初霜,看到初霜早就快步走远了。沈荣瑶气恼到极,吩咐下人们烧完纸钱就烤肉,非跟沈荣华对着干不可。
沈荣华主仆来到前院,看到四房的王嬷嬷正跟一群下人说笑,没看到吴氏和沈惟。前院门口摆的火盆多,纸钱烧得也快,王嬷嬷等人都准备烤肉了。看到沈荣华主仆过来,王嬷嬷等人停止说笑,仍挤眉弄眼,烤肉的准备并没有停下来。
一个没了母亲、没了倚仗,又不得宠的二姑娘和四老爷、四太太两位长辈还有比较得老太太喜欢的四姑娘、六姑娘杠上了,谁会看好沈荣华呢?所谓墙倒众人推,别说长房和四房的下人,就是篱园的下人也都想着看热闹呢。
“鹂语,刚才雁鸣也把我在祠堂门口说的话告诉了你,你去告诉她们,只说一遍。”沈荣华看了看日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又叫住鹂语说:“你说完那几句话就去找白雨,你们只需在这里盯着,记住破坏规矩的人,不许跟任何人吵。”
“是,姑娘。”鹂语气势汹汹走过来,指着王嬷嬷把沈荣华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到鹂语的话,众仆人又看到沈荣华站在不远处,一时都打了蔫,只互相以眼神交流。王嬷嬷眼珠转了转,扫了沈荣华一眼,讪笑几声,也没说什么。等沈荣华主仆走了,众人才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其中有胆小的都想溜了。王嬷嬷安抚众人,又搬出沈惟和吴氏以及沈老太太,才稳定住慌乱的众人。
西跨院,正房内。
沈惟有气无力地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看吴氏带两个丫头又一次清点要带回府的东西。看着看着,他就不耐烦了,沉下脸狠狠瞪视吴氏。吴氏知道沈惟现在脾气不好,赶紧让两个丫头退下,又亲自给他捶腿,巧言乖语劝慰。
那天夜里,沈惟裸身躺在祠堂门口,躺了多长时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下人发现,抬回房之后灌下一副压惊的汤药,两个时辰就醒了。听下人说了他夜游祠堂的事,没等人追问他夜里的所见所闻,他就又被吓昏了。本来被光身冻了半夜就着了凉,又受了惊吓,当天就发起了高热,还胡言乱语不止。
大夫诊断为癔症,却不敢跟吴氏明说,只说是受了惊吓,汤药成药给开了一大堆。沈惟在药堆里奋战了几天,药快吃完了,他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病了这几天,人瘦了一大圈儿,精神差了很多,脾气也变得古怪且喜怒无常了。
祠堂出了怪事,篱园也不安定,吴氏担心沈惟,又害怕自己被缠上。她到篱园的第二天就想请和尚或道士来做做法事、念念佛经。可沈慷昏迷不醒,没人做主,她也只好先把这事压下去,想等沈惟好一些,回府再说。
听人说祠堂的怪事是沈荣华装神弄鬼,目的是不想让府里的人好过,她半信半疑。见沈臻静一直处乱不惊,又听人说沈臻静早已识破了沈荣华的阴谋,正在等机会抓沈荣华现形,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她把沈惟被吓病的事都赖到沈荣华身上,沈阁老死后,她就开始厌恶沈荣华,这回怨恨更深了。
她本想狠狠折腾沈荣华一顿,可又对沈阁老显灵一事心有余悸,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听说沈荣华让篱园上下把龙头节当禁烟节来过,她就想借机闹一场,又被沈惟压住了。她不方便出面闹腾,对沈荣瑶和沈臻萃弄一些小把戏和沈荣华对着干很支持,还派了她身边得力的婆子媳妇帮着沈荣瑶和沈臻萃。她希望她们闹得动静大一些,最好惊动了沈老太太,把沈荣华整死,她才开心。
“不是说午时初刻起程回府吗?时间快到了?怎么不见萃儿?她又去哪瞎跑了?”沈惟现在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气得红头胀脸,大发脾气。
“我的爷,你可冤枉我们萃儿了,快消消气,我慢慢跟你说。”吴氏给沈惟揉着肩膀,说:“先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二丫头要告慰老太爷,让篱园上下把龙头节当禁烟节过吗?因为这事,人们都夸二丫头孝顺。我们萃儿也是好强的人,不甘心落于人后,就想在龙头节,也就是今天到祠堂祭拜老太爷。我跟萃儿说了午时初刻起程回府,她肯定是太伤心,我这就让丫头去催催她。”
沈惟冷哼一声,没说什么,拧着眉头看着窗外。要不是因为他被吓病了,沈荣华要按禁烟节的习俗过龙头节都过不了他这一关,现在,他实在是没心情了。
“不是说大哥在祠堂被踩伤了吗?恢复得怎么样了?”
吴氏挤出几丝笑容,说:“妾身不方便过去看,只是让萃儿每天过去给大老爷请安。听萃儿说大老爷现在能坐起来了,要想下床走动怎么也要再过几个月。”
“父亲这次是真的怪罪我们了、真的怪罪了、真的怪罪了……”沈惟半闭着眼睛,总是唠叨这一句话,听得吴氏苦了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门口有下人要回话,吴氏怕沈惟不高兴,赶紧出去听了。来回话的是一个婆子,她也知道沈惟这几天不自在,把声音压得很低。吴氏还没听完她的话,就怒目圆睁,柳眉倒竖,咬着牙就要骂人,婆子指了指房门,总算压住了吴氏的火气。
“小贱人,她没了倚仗还敢猖狂,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太太,你小点声,那桂嫂子也是个……”
吴氏缓了口气,说:“先把桂嫂子安顿在附近了庄子上,这件事不算完。”
又说了些别的事,吴氏打发走婆子,进到屋里又换一张笑脸面对沈惟。过了一会儿,几个丫头婆子进来,把行李往车上拿,吴氏亲自来扶沈惟上车。
……
沈荣华带雁鸣和初霜从前院回来,想去祠堂,路过茗芷苑,看到沈荣瑶已带着下人们开始烤肉了。肉还没烤熟,可浓郁的香味已刺激了人们的鼻子,都有人吞唾液了。看到沈荣华经过,沈荣瑶本想吃一口肉,表示她有胆量破坏沈荣华立下的规矩。可肉没烤熟,又太烫,她只好作罢,双手摇着肉串向沈荣华示威。
“雁鸣,你守在茗芷苑门口,同鹂语一样,看到谁吃肉,给我记下来。”沈荣华抬高声音,说:“我一再放宽规矩,若有人得寸进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看到佟嬷嬷过来,沈荣华又仔细嘱咐了一番,才带着初霜回了祠堂。沈臻萃和仆人正把最后几张纸钱扔进火盆,看到沈荣华主仆回来,沈臻萃异常安静,只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沈荣华和初霜进了祠堂,大门关闭,她才狠狠啐了一口。
“四姑娘,你先回去吧!时候不早,老爷和太太也要起程了。”杨婆子提醒了沈臻萃,又凑到她耳边低语一番,听得沈臻萃连连点头。
“我本想烤熟了肉吃给她看,可时间来不及了,你先走,你们边烤边吃。”
“我的姑娘,你就放心回府吧!老奴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为你出口气。”
沈臻萃夸赞了杨婆子几句,带着她的贴身下人走了,看到她们拐过长廊,不见了身影,杨婆子站起来,给身后几个婆子打了手势。那几个婆子点了点头,立马冲守祠堂门的竹节扑去,没等竹节反应过来,她们就睹住了她的嘴,把她打昏、绑起来扔到了墙角。还有一个婆子拿出一把大锁,很利落地锁住了祠堂的门。
这一切做完,她们又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有可疑情况,才互相点了点头,快步朝篱园角门走去。角门打开,她们急匆匆溜走,根本没注意身后多了几双眼睛。
午时初刻,六七辆马车驶出篱园的大门,正是沈荣瑶和四房一家回府的车队。车队沿着篱园门口的青石路刚驶出半里,就听到篱园内传出了不同寻常的巨响。
祠堂门口除了昏迷的竹节已空无一人,火盆里银霜炭燃得正旺,肉汁滴在火炭上滋滋作响,肉香味更加浓郁。正在这时,火盆里发出几声巨响,几个火球迸起,落到祠堂大门和门房的房顶上面,滚了几圈,火球越来越小,很快就灭了。
紧接着,茗芷院门前的火盆里也发出了几声巨响,火球迸到倒座和大门的房顶上,很快就着起了火。正在烤肉吃的下人们被响声吓懵了,火星溅到身上,烧疼了皮肉,她们才反应过来,蹦跳着拍打自己身上的火,又大咱救命救火。
看到火球迸到房顶上,佟嬷嬷就跑过来拉起吓呆的雁鸣往茗芷苑里面跑。见她们进来,就有茗芷苑的婆子关上了大门,根本不理会外面烤肉的婆子呼救。茗芷苑内早已准备好的救火的工具和清水,只要火不烧到内院,外面随便烧。
茗芷苑外面呼救的喊声还没传到前院,前院的火盆里就飞出两个核桃大小的火球。正在烤肉的下人有的没注意到火球,有的正盯着火球纳闷,就见两个火球分别落到了东西跨院正房的屋顶,紧接着,两声如惊天霹雳般的巨响传来。正房的屋顶被整个端起,又快速炸开,火星尘土四溅,很快,两个跨院里都着了火。
“着火了,快、快救火,快、快救人……”
沈荣瑶和四房一家的马车走出去还不远,听到巨响,看到篱园火光四起,车夫赶紧停住了车。沈惟和吴氏听说篱园出事了,赶紧掀起车帘往外看。两人还没看清情况,就听最前面驾车的马一声长嘶,扬蹄飞奔,往山坡下面冲去。其余几匹马响应号召,也一声长嘶,扬起蹄子,拉着满车的主子仆人冲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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