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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了半晌,安富侯夫人便起身告辞了,刘七巧亲自送了她出门,才回百草院,那边连翘只拿了一个帖子上前,递给刘七巧道:“大少奶奶,方才门房上有人送了这个进来,说是给你的。”
古代人一般正式的会面,都是要送拜帖的,就算今天安富侯老夫人亲自来请,身上也多半是备好了拜帖的。不过刘七巧向来和这些京城的闺秀们玩不到一起,所以也没有人单独给过她拜帖。便是在王府的时候,梁家请王府的姑娘们去玩,也顺便就说一声,把七巧也带上,那也就完了。所以这么正式的拜帖,刘七巧还是头一次收到呢。
刘七巧打开帖子,上面是一笔秀气的簪花小楷,写的工工整整,瞧着应该是出自一个姑娘家之手。刘七巧并没先看上面的内容,却只先看了一下落款,落款那边写的是:安济堂朱墨琴敬上。
再顺着落款往上看,才知道原来是安济堂老板的长女约了自己去朱雀大街的雅香斋一起去品香。刘七巧并不认识什么朱墨琴,可她的帖子却已经明明白白的递了过来,算算日子,明天却正好是安济堂老板朱大官人的头七。
“送帖子的人走了吗?”刘七巧看完了拜帖,这才开口问连翘道。
“这我倒是不知道了,不然请小丫鬟出去瞧一瞧?”连翘说着,正要招呼小丫鬟进来,刘七巧只摆了摆手道:“罢了,也没什么大事,你下去忙吧。”
这次状告安济堂卖假药事件,明眼看着是百姓们自个儿去的,可懂行的人顺藤摸瓜,一猜就能猜到这定然有幕后高人指使。单单那包探花如何认识阿汉嫂一家,就是一个疑点。更何况后来陆续有证人出来指正安济堂卖假药,大家都带着安济堂买来的假药,可谓是人证物证齐全。
刘七巧拿着拜帖又瞧了半天,见茯苓进来换茶,便喊了她问道:“二门上的小厮,除了长跟着大少爷的春生之外,还有谁是得用的?我这里有件事,得让个嘴紧的人去。”
茯苓一边将茶盏递给刘七巧,一边拧眉想了想道:“连翘的哥哥连生倒是得用的,原本也是要重用的,前几年他身子不好,回家休养了一阵子,如今进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二门上候着呢。”
自从上回发生了小麦的事之后,连翘对刘七巧是有敬佩又服帖,既给了小麦面子,有让她有了一个舒服的去处,她也不用整天担心她那张不把门的嘴,所以听茯苓说大少奶奶要传她哥哥办差的时候,只笑盈盈的亲自就去二门上找人去了。
连翘领着连生进来,一边走一边说:“大少奶奶你也见过几回,很和气,原本只当她并不是个重规矩的,如今瞧着毕竟是王府出来的,一点儿不能怠慢,上回小麦的事情,还是茯苓姐姐偷偷去求了,这才网开一面的,不过大少爷对大少奶奶言听计从,你若是服侍好了大少奶奶,日后自然有跟着大少爷的时候。”
连生一边唯唯诺诺的跟着,一边又问:“你说这是什么差事,请到外院的小厮了,还不让二太太知道,万一一会儿管事的问起来,我怎么说?”
连翘想了半日,眉毛一扬道:“只说奉了大少奶奶之命,出门办事去了,你不说,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了。府上的主子们用小厮跑腿的事情,也不是一桩两桩的,哪里就只关心你一人了。”
两人进了百草院,刘七巧已在正厅等着,绿柳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刘七巧见连翘带着连生来了,只随手招呼他做。连生如何敢坐下,急忙就跪下来给刘七巧行了一个大礼道:“给大少奶奶请安。”
刘七巧放下手中的茶盏,给连翘使了一个眼色,笑道:“还不快把你哥哥扶起来。”只说着,又忍不住笑道:“就是你妹子也没有这样拜我的。”
连翘扶了连生起来,自己便恭恭敬敬的去了外头,她和茯苓这会儿毕竟还不能算上是刘七巧的心腹,有些事情自然要知道进退分寸。
刘七巧双手交叠在膝头,学着当家太太的架势,慢悠悠的说:“你出去帮我打听一件事情,去打听一下安济堂的老板在京城住哪儿,家里有几口人,如今都是怎么安置的,我给你半天的事情,你明儿一早过来回话,记住了,别让人知道你是宝善堂杜家的人。”
连生一直低着头听着,心道这事儿可就凑巧了。他家有一个老邻居老赵,以前是宝善堂的展柜的,由于手脚不干净,后来被杜老爷给辞退了,之后就进了安济堂做掌柜的。他这几天回家,隔着墙有时候还能听见里头的唠叨,这几日安济堂歇业,后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开张,只怕这老赵是担心以后没地方去了。
“二少奶奶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明儿一早一定把安济堂的事情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连生有跪下来磕了头,刘七巧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对绿柳道:“给他吧。”
刘七巧便上前,从袖中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递到连生面前,那人急忙奉了双手接住,又偷偷的瞧了一眼绿柳,见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凌厉,吓的急忙就垂下了脑袋。
“这些银子给你办差用,有多下来的你就自己留着吧。”刘七巧吩咐完话,便起由绿柳扶着往里屋去了。
那边连生拿着银子出门,连翘见了他手中的荷包,本想开口问两句,连生却先开口道:“大少奶奶交代的事情,谁都不能说的,你快回去吧。”连翘撅嘴瞪了他一眼,心里头倒是高兴了起来,自己哥哥这脾气,多半倒是应该得大少奶奶喜欢的。
到了晚上,刘七巧又把今儿收到拜帖的事情对杜若说了一遍。杜若拿着那拜帖看了一遍,只开口道:“这字倒是写的不错,颇有卫夫人之风。”
刘七巧只将那拜帖从杜若的手中抽了出来,折好了放在一旁,自己则倚在杜若的大腿上坐了,勾着他的脖子道:“都说字如其人,只怕这位朱姑娘,还是一位美人呢,相公要不要同我一起去见一见?”
杜若听刘七巧这话中酸溜溜的气息,只笑道:“你又不知道,我本就不喜欢什么美女,我房里这几个,单站出来,哪一个不是出彩的。”
刘七巧只撇撇嘴,故作生气道:“你这话说的,你不喜欢美女,那岂不是说,我是一个标标准准的丑女,所以你才看上的我?”
杜若连连摇头,急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道:“打你这张臭嘴,狗嘴里吐出象牙来。七巧自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我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杜若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一口就喊住了刘七巧的耳坠,逗弄厮磨了起来。刘七巧索性将身子一软,任他摆布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刘七巧跟着杜二太太处理完了家务事,便回了百草院小憩。连生一早就在里头候着,见刘七巧回来了,只恭恭敬敬的在门外候着,直到刘七巧抬腿进了正厅,他才从身后跟了进来道:“回大少奶奶,奴才回话来了。”
刘七巧转身坐了,先接了茯苓的茶润了润喉咙,便直接道:“说吧。”
那连生只把昨天从老赵那边打听来的事情又好好的想了想,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那安济堂的老板是安徽宣城人,是当地的大财主、大地主,家里除了药铺,还兼做丝绸、茶叶、粮铺生意,在当地也是极有名望的。不过这老板快四十的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今年十八岁,还没许配人家,儿子才两岁,是进了京城才新得的,据说还是在长乐巷的宝善堂里头找胡大夫瞧过了,才得了一个儿子。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兄弟家倒是有好几个儿子,听说朱老板没进京之前,他二弟一直琢磨着让自己儿子过继给朱老板。朱老板心里不肯,想着自己空有万贯家财,居然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就不甘心。谁知后来到了京城,儿子倒是有了。”
连生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道:“朱老板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进了京城才发现,京城的药铺不多,价格也比他们当地贵,他在安徽有好几个庄子,是专门种药材的,不过一般只都卖给南方人,北方这边来货很少,所以就打算在京城开一家药铺。后来朱二爷也不知从哪里找的关系,打通了太医院的门路,安济堂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他们买的大多数药材都是自产自销的,所以价格自然便宜,只有一些他家种不出的药材,才是自己找了下家买的。”
刘七巧听到这里,倒也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安济堂大多数的药材这样便宜,能够做到自产自销,自然是控制了成本,价格便宜点也不足为奇。刘七巧一边抿茶,一边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