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值得的（1 / 2）
在玻璃墙壁的另一边,白羽抬头看了景璃一眼,她正在跟谭正阳说着什么。
妈的,白羽心想,幸亏他阻止了景璃来做什么活体取样，太他妈的痛了！
这个顾文博士绝对是一个反人类的变态。他能从他用手术刀在后颈刻画的动作里感觉出来,当他痛得快晕过去的时候,顾文一言不发,好像他不过是医学院解剖课程上的一只被钉在钉板上的青蛙一样。
还有，景璃这个女Alpha也不知道看上了顾文哪点，居然还给他送过花？
顾文冷静地取出了腺体样本、简单缝合伤口之后，就快步就离开去进行初步的检测了。其他善后工作都交由谭正阳的助手完成。
谭正阳的助手是一个年轻的女性Beta。此时她脸色苍白，大概被他挣扎时的狰狞样子给吓住了。
“我没事，”白羽安慰了她一句，“……只要你能快点给我把泡沫凝胶给敷上。”
“是的,抱歉，”女助手慌乱地笑了一下,她把泡沫凝胶喷在白羽的后颈皮肤上，又用带着无菌手套的手轻轻把泡沫涂抹均匀。
清凉微麻的触感很快缓解了疼痛,白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还痛吗？”
白羽勉强笑了笑,“还好。”
“我是那种手指割一下都会哭的人，我很难想象……”女助手顿了顿说,“不过，这种凝胶效果很好，1-2天就能恢复。”
“谢谢。顾文博士那边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初步检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有结果。”女助手扶着白羽坐起来,给他后颈的位置贴上一层保护性的敷料，再帮他把衣服穿上。
等到女助手把白羽送出检测室时，景璃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而谭正阳则跟着助手离开，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你怎么样？”景璃扶住白羽的胳膊，关切地问。
“疼死了，”白羽把一部分重力压在景璃肩头，很坦白地说，“感觉就像是被剜了块肉，嗯，可不就是如此嘛。”
景璃扶着白羽让他在休息室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白羽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额头上刚刚被擦掉的汗水又渗了出来，握着杯子的手也在轻微的颤抖着。
Omega后颈的腺体是非常敏感的，不仅是对触碰敏感，对疼痛更是如此。她之前仅仅是用手指刮了一下就让白羽变了脸色，她实在难以想象对那个地方动刀、甚至直接挖去一部分会是怎么样的疼痛。
“都是值得的，”白羽突然握住景璃的手，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关心，“如果退化的腺体能够重新活化……如果能够找到活化的原因，那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可以有机会完全打败虫族，就像你说的那样，把它们赶到银河系之外。”
景璃看着白羽漆黑如墨的眼睛，焦虑地皱起了眉头。
她在白羽身边半蹲下，双手放在他的一边膝盖上，仰头看着白羽说道：“顾文希望实现像虫族那样的信息交流模式。可是，虫族的交流模式是非常复杂、神秘的，它们的思维波不但可以共享，还可以一瞬间穿越宇宙空间直达任何地方，不需要任何媒介，瞬间穿越宇宙空间，而且不受金属屏蔽，也不受磁场或者电场的影响——”
景璃猛地停了下来。
这番话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军校生多留心向一线作战部队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情，可她刚才的口气太过笃定，实在不是【景璃】这样一个不学无术最近才想起来要努力的学渣所能说出的话。
果然，白羽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他握住水杯的手指紧了紧，目光锁住景璃。
“继续说。”
景璃咬了咬嘴唇，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因此，虫族的战舰上没有跟我们一样的通讯装备，我们无法跟它们进行交流，更无法获取它们任何军事情报，虫族的军事行动像个黑匣子一样神秘。”
她又一次停了下来，她看见白羽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继续。”
景璃闭了闭眼睛，她已经说得太多了。但一想到白羽做活体取样时痛苦的神情，又迫使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同时，那些低等级的虫族士兵没有自我意识，对于接受到的高等级虫族的命令会无条件的执行下去，即便让它们打开舱门，往恒星里跳都会完全服从。而最要命的是，当它们数量到达一定程度时，在思维波的相互联系下，还会让它们的攻击行动无比流畅，就像……”
“就像一个身手灵活的拳击手，指挥着自己的双手挥拳出击、双脚按步法移动一样。”白羽说。
“对，就是这样。人类在战术层面上达不到这样的协调性，我们通常需要三倍以上的战斗力量才有胜算。但是，人类又怎么能跟那些繁殖能力超强、一生就是一大窝的虫子比人数？”
景璃握紧白羽的手，“所以，顾文就算能够通过性别波和信息素叠加来实现——”
“我明白。”白羽打断景璃的话，微微笑了一下，“即便他的设想实现，仍然跟虫族的思维波相差很远。”
“那你还为什么还……”
白羽靠在椅子里，握着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汽将长睫毛氤氲得有些湿，景璃看见他的脸色也以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人类踏入银河系，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靠的是什么？”白羽问道，随即又自己回答说，“我们依靠很多东西，智慧和手段，入流的和不如流的。环境险恶，但我们总能想到办法。”
白羽把景璃拉起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好：“我一直觉得，人类要战胜虫族，要么是出现先进的超级武器，要么就需要改进现在的作战方式。”
“那你想要……？”
白羽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说：“强化服从性。”
“服从性？”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可怕，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强调自由意志的时代，”白羽说，“但是，在与虫族交战的历史上来看，那些为数不多的胜利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当时的人类指挥官，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
景璃眨了眨眼睛，怔愣地看着白羽。强化服从性只不过是一个委婉的说法，他的真正想法，恐怕是要在战时剥夺其他人的自我意识，这说的不仅仅是100%的服从，而且是更高的效率，更短的沟通和理解的时间。
这想法……倒是与安东尼当年所采取的策略不谋而合。
安东尼是一个非常强悍的Alpha，而且是那种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强悍。当年，他利用信息素威压控制了下属军官的思维，让他们绝对服从指令，像是一个电竞游戏大神一样，既兼顾全局又拥有无以伦比的手速和精密的微操，同时多线作战，对抗数倍的虫族军队，以一种外科手术的精确打败了虫族并且把他们赶出来银河系。
但也正是因为安东尼的强悍，以及所采用的方法过于极端，才会在赶走虫族之后被当年的人类联邦政府军事委员会检控，把他送上了军事法庭，最终导致了安东尼与联邦政府决裂，开始了人类世界十多年的内战。
安东尼的例子已经证明，这种方法在没有超级武器的情况下，是对付虫族的最佳策略，但后果——
“你这想法很危险。”景璃把声音压得更低，灯光映在眼底显得诡谲闪烁，“就算你是皇子，就算这里是集权的帝国制度……可其他人会怎么看你？尤其是陛下和大皇子会怎么看你？控制别人的意志无论如何都是非常诛心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陛下无非就是担心谋朝篡位之类的事情，我皇兄则会担心陛下真的这么担心。”白羽表情平静无波，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可是与虫族的战争早晚还是再度来临，我有预感下一次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那个时候帝国倾覆，他也要有王位留给我篡谋才可以啊。”
如果换一个人，大概要被白羽的话吓得屁滚尿流了，但景璃是在反政府叛军领袖身边长大的，算的上见识过大风大浪。
所以她只是微微皱眉盯着白羽看了一会儿，缓缓一笑说：“你要是对皇位真那么有兴趣的话，就不会刚成年就离开皇宫，自觉地远离权力核心了。”
“万一我只是装的呢？”
“我知道你不是装的。”景璃说，这话说得非常自然，就像是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白羽的心里一颤，望着景璃那明艳又深邃的眉眼，不禁感叹……为什么他那位父皇就没这么信任他呢？
这时景璃又接着说：“但是，你要想清楚，即便你没有这个心思，别人却未必会这么想。打败虫族真的值得——”
“值得的。帝国与虫族之间的战争进行了近百年，已经死了很多人，你的父亲，我的亲人、朋友，无数的帝国子民。”白羽顿了顿，伸手将景璃耳边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她白皙光洁的侧颜，随后微微一笑，将话题转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