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梦千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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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四年，狼牙军来势汹汹，连破数城，锋芒直指皇城长安。

前有南诏后有狼牙，边疆动乱，中原陷落，盛唐不复。

皇城长安以南，有一隐世之地名作万花谷，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痕迹难觅，享有世外桃源之美称。

万花谷中弟子素以不争外物，不沾红尘，不惧权势为人所称道。

战乱爆发之际，谷主东方宇轩下令封谷，两不相帮。却未限制门下弟子活动。

每日都有弟子向他来请罪辞行，以心系天下，悲悯百姓为由离开这清净世外之地。

东方谷主一向淡然温和，这次却出奇严厉。

“若是出谷入世，便不得再报万花谷名号！”三星望月之顶，东方宇轩声音响亮，掷地有声。

羽墨雕每日都谷中盘旋鸣叫，它们黑溜溜眼睛瞅着万花谷入口，似乎这么看着，它们主人就会一如从前一般，层叠绿色中出现，将从谷外带来美食喂予它们，然后亲昵抚摸它们头。

它看着自己身上羽毛脱落了又长，如此重复了数次，终于长鸣一声，失去了支撑飞翔生机，自凌云梯之上跌落下来，灵动眼中爬上了死灰色。

一双黑色布靴停它视线里，羽墨雕视线变得模糊，它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离去数年渺无音讯主人。

年老大雕无力轻轻拍动着翅膀，它还能记起自己尚且幼小时候被主人抱怀里时温暖，也能记起成长之后，载着主人飞翔时兴奋和激动，他记得一向温和安静主人他背上笑得十分开心。

来人蹲下身，有些长黑发发尾松松绑着，几缕不听话头发漏了下来，垂前面。他五官端正，眉眼略带着一抹微妙弧度，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润可亲，笑起来是让人如沐春风。

他轻柔抚摸着它已经有了些秃羽毛，声音温柔：“好雕儿，主人带了你喜欢黄记烤野兔，我好雕儿。”

大雕张开了已经不再锋利喙，隔得极近才能听到它虚弱无力低鸣。

温和男子贴近了它，身上带着羽墨雕所熟悉青草气味。

“好雕儿，我回来了，睡吧。”男子声音柔和温暖，一如羽墨雕记忆中那样。

男子看着羽墨雕阖上眼，低下眼睛似乎毫无所觉，依旧轻柔抚摸着它，为它整理因从高空跌落下来而吹得纷乱羽毛。

将大雕打理妥帖了，他将放身边一个油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只烤得金黄酥脆全兔，是大雕喜欢食物之一。

皇城长安已于去年陷落，玄宗南逃入蜀，一直徘徊长安与洛阳之间赈济灾民斩杀流寇万花弟子，终于周边局势平定下来之后，带着满心疲惫回到了师门。

男子用随身携带匕首将兔子胸脯肉割下来，放了羽墨雕已经没有动静脑袋边上，又拽了两条兔腿放过去，然后将剩下兔肉一点点割下来吃了。

他坐陪伴他度过了童年和少年大雕尸体旁边，用温和平静声音诉说着外面所见所闻，说战乱，说灾民，说流寇，一些负面，正面，开心和悲伤。

微风从晴昼花海方向传来，带着清浅花香和药草气味儿。

万花谷阳光一如既往和煦，鸟雀枝杈中间筑巢，清脆动人鸣叫诉说着安稳平和。

谷内入口已经没有了正意弟子把守，凌天梯机关也已经生了蛀虫。

勉勉强强还算能用。

男子小小抱怨了一下工圣门下弟子疏忽，取出随身水囊喝了口水。

将手里烤兔吃完，男子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衣服，运起内力刨了个坑把羽墨雕埋了，想了想，又将那几块大雕喜欢兔肉部位也放了进去。

已经逝去生命无可挽留，即便是被称作逆天之术锋针，也没有办法拯救阳寿已走到头羽墨雕。

所幸他回来得及时，送了它一程。

离开吱嘎响着凌天梯，穿过落星湖上搭建石桥，男子揉揉布满血丝眼睛，扬起他一贯温和儒雅笑脸来。

厌弃争斗花圣留谷内侍弄花草，听闻药圣孙思邈孙老师父早已过了百年，仙逝而去，余留下来弟子约摸是依靠花圣、工圣与谷主来打点一切了。

不知谷内一切是否安好。

狼牙军是忌惮着万花谷地势以及各种机关不敢触碰这片世外之地，哪怕万花技艺和医术闻名于天下，引人垂涎，他们也不敢冒着被坑杀危险来抢夺。

这亦是万花弟子敢于请辞出谷缘故，他们不用烦忧钟爱师门是否会被外来蛮子侮辱践踏，他们可以将全部精力用来应付外面一切，毫无后顾之忧。

已经可以看到花圣居所了，裴元师兄曾经是喜欢落星湖，而如今他却早已入了军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花圣屋前长满了杂草，后面药田也早已被野草所占据，记忆中干净清朗花圣居所荒芜破败，木门轻轻触碰一下就轰然倒地。

浓重灰尘被掀起来，呛得男子连连后退几步，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景象却是完全失去了声音。

蛛网连结，灰尘遍布，一股浓烈朽木腐烂气味占据了嗅觉，他甚至看到几只鼠类从角落里钻出来，慌乱房间里乱窜着。

男子呼吸一滞，后退两步，似乎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表情来才好。

他转过身抬头看着高高耸立三星望月，脚踩轻功飞了过去。

翠绿色内劲几乎是肉眼可见他脚下炸开，足以见他是多么急促和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