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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卿本佳人(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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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19)

陆小凤年?少时就出?来闯荡江湖,不?久后他就闯出?名声,再等到他成为“四条眉毛”陆小凤时,他就已经?经?历过各种各样跌宕起伏的大?事件。

便是最近一两?年?中,陆小凤就先?后遇到了金鹏王朝旧事,楼兰宝藏传闻风波,红鞋子组织余波,还有就是如今遇到的这桩竟是牵扯到造反这样可诛九族的滔天大?案。

可陆小凤觉得?从没有哪一桩案件有现如今这桩,让他那么心神俱疲的。

他会这样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个滔天大?案,要知道他也?只是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第?一次在太和殿上对?决,发现‘叶孤城’是个假叶孤城时才将零零碎碎的线索串联起来,进而发现叶孤城和他同?伙大?内总管王安等人的天大?阴谋,而是因为这个滔天大?案的起因到结果,都牵扯到了陆小凤最好的朋友。

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是祝长生。

前者是陆小凤清楚他和叶孤城于紫禁之巅一战,必是会二者存其一,这如何不?让陆小凤耿耿于怀;而后者,虽然后者加入其中,让西门吹雪还有叶孤城都免于死在决战中的不?可期命运,可偏偏这也?将另外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祝长生是当今天子。

或者更准确来讲,祝长生只是当今天子演出?来的一面。

这个更准确的认知,让陆小凤心中就像是压了好几块沉甸甸的石头。

陆小凤不?知道自己这是因为被蒙骗了而难受,还是因为祝长生,他那位可爱极了的朋友只是一个被虚构出?来的人物而感到悲哀。

可能两?者都有,只是他分辨不?清出?哪种情感占据了上风。

陆小凤望着身着明黄龙袍的天子,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他本就不?是个爱拖泥带水的人,现如今有什?么疑问就该破罐子破摔的问个清楚明白,可看着天子与祝长生截然不?同?的气度,陆小凤只觉得?如鲠在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想听到答案,可又怕听到答案。

最终还是天子先?开口打破南书房里的沉默,他道:“王安已伏诛。”

陆小凤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天子说的王安是谁,自是他在宫外曾经?遇到过的王总管,大?内总管王安。

说起来陆小凤在先?前深陷麻烦中时,就循着线索查到了怡情院,并在那里撞见一个来青楼的太监,顺便还牵扯出?了孙老爷的死因。之后又因为这一连串看似不?相关事件,陆小凤最终在之前太和殿上发现‘叶孤城’是被人假扮的后,串珠成线发现了这下?面隐藏的天大?阴谋。

如今再来看既然叶孤城和天子有过照面,那天子知道他们造反的事情也?就无可厚非。那大?内总管王安既然参与到谋反中,天子自是不?会饶了他的,如今他伏诛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现在的关键并不?是理清这造反一事中的头绪,而是天子他为何开口说得?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事实?上,陆小凤都没有发现在天子没有提起祝长生的事,而是说起王安时,他已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大?概是如今觉得?短痛不?如长痛吧。

将陆小凤细微神情都尽收眼底的顾青,半垂下?眼帘继续语气寻常地说:“念在他曾贴身服侍过朕十数年?的份上,朕赐了他全尸。”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陆小凤再次深深感觉到天子和祝长生的不?同?。

还有就是,陆小凤总觉得?天子的语气不?该是这么平淡,虽然他不?是很清楚王安这个大?内总管到底是什?么生平,可光看他假传一句话,就能把?天子从文华殿引到南书房,就知道他往日定?是能得?天子信任,否则南王也?不?会选中他来做皇城的内应。

且不?说王总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背叛天子,可如果他自己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子,还是下?是死手的那种,他绝对?做不?到像天子这样神情自若,仿佛在说“明日御膳吃什?么”般。

这座皇城它可是座吃人的怪物?

“至于南王,朕的皇叔——”天子没有急着往下?说对?南王的判决,他仿佛想到什?么,顿了顿后才开口道:“谋逆造反本是死不?足惜的大?罪,只父皇曾留下?来密旨,若皇族人造反留其性命只贬为庶民。”

陆小凤挺惊讶的,大?行皇帝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下?这么一道遗旨的?

天子说完已从御案后走了下?来,来到御案下?摆放着给平日来奏事的大?臣们用的椅案旁,径自坐了下?来,他又指着几案另一侧的椅子让陆小凤也?坐。

君有命,而臣民莫敢不?从。

陆小凤原本的思路就此被打断,当下?深深俯身,心中苦涩道:“草民谢皇上隆恩。”

这般后他才坐到那张椅子上,而且还如坐针毡。

说来陆小凤本就是个洒脱不?羁的人,而他平日里也?都是在向来不?拘小节的江湖中飘荡,又朋友遍天下?,到了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也?是最自在的那一个,可现如今在这座巍峨的皇城中,陆小凤再是有自由自在的心,也?不?得?不?收将了起来。除了伴君如伴虎外,还有陆小凤已深刻地意?识到在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能他和谈笑风生的祝长生,而是九重天之上的天子。

这如何能不?让陆小凤觉得?无处安放?

好在这时候天子又开口说话,这在很大?程度上转移了陆小凤的注意?力。

天子道:“说实?话,朕一点都不?意?外这道密旨有用到的一天。”

年?轻的天子说这句话时,还露出?个不?知是讥诮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的笑。

陆小凤本就觉得?大?行皇帝会有那么一道遗旨,就必定?会有他老人家这么做的根由,而现在当今再这么一说,自把?陆小凤的好奇心全都勾了上来,于是他斟酌片刻后道:“皇上可是早已知晓南王的异心?”

“你是指父皇在立下?这道密旨时,就曾暗示过朕吗?”天子摇了摇头,“朕想父皇之所?以会立下?那道密旨,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说来朕的皇祖父共有七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其中最受皇祖父喜爱和器重的是成德太子。原本如无意?外,在皇祖父百年?后,登基为皇的该是成德太子。只不?过后来一场宫变,成德太子英年?早逝,同?时丧命的还有朕的三位皇伯父,皇祖父的儿子中所?余者就只有父皇,太平王和南王。”

天子将皇家不?算秘闻的秘闻娓娓道来,语气仍旧寡淡的很,听起来像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来讲,可等再说下?去时语气里带上了笑意?,“其中父皇和南皇叔的关系较好呢,在去年?朕的万寿节上,南皇叔从朕的贺礼中便有一件是昔年?父皇曾亲手赠予他的一块玉珏。”

“现在看来,不?可谓不?是世事难料。”

天子叹道,可这笑意?还有这声叹都让陆小凤心拧了起来。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古来便有,而那座人人羡之的龙椅下?,就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和骨堆积出?来的。为了它,骨肉相残,兄弟反目,同?室操戈,刀剑相向的比比皆是,即使他们本是血亲,该是最亲近之人。

“愿后身不?复生王家”,又岂非只是一句空谈?

陆小凤忍不?住抬眼去看天子,天子已垂下?眼帘,使得?那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锋锐散了大?半,只留下?一分本就有的稚气。

陆小凤这才恍然意?识到天子,他和祝长生一样都只是刚二十岁的年?轻人。

可他和祝长生呆在一起时,一直有这样的认知,平时都不?自觉的照顾他,但跟天子在一起时,陆小凤更多的还是认知到这是背负着江山社稷,心怀黎民百姓的九五之尊,而年?轻的天子,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一天经?历了亲信之人的双重背叛!

陆小凤更不?自在了。

这时天子睁开了双眼,他目色清明,眼底仿佛有深不?可测的漩涡,将眼角眉梢的稚气遮掩得?全无踪影,让见到他的人只会认为天威重重。

而他此时觉察到了陆小凤的不?自在,亲和无比道:“是朕的疏漏,忘了叫人奉茶来,还是说陆小凤你更喜欢喝酒?朕知道你是无酒不?欢的,朕这儿有上林春的竹叶青,又一村的女儿红,泸州的大?曲酒,便是你想尝鲜,也?有属国朝贡给朕的波斯葡萄酒。”

陆小凤确实?崇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若是平时他也?很想见识下?何为“葡萄美酒夜光杯”,可现如今有人这么慷慨地招待他,他却心中只剩下?苦涩一片,因为不?管是上林春,还是又一村,都是他曾领着祝长生去过的酒馆,便是泸州大?曲他也?跟祝长生在说起美酒时列出?来过。

天子现在这么如数家珍,又是什?么意?思呢?

陆小凤心中特别不?是滋味,在心中苦笑后道:“草民喝茶便好。”

天子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既如此,朕便让人上茶。”

陆小凤低下?了头,仿佛对?地板上铺的波斯地毯起了莫大?的兴趣。

一时间,南书房中落针可闻。

那边自有汪直亲去沏了茶,是天子惯常喝的六安瓜片,不?过现在对?南书房外面候着的人来说,是什?么样的贡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都那么久了,天子和陆小凤到底在说些什?么?

当然了,对?首辅商辂商大?人来说,国丈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就是对?司空摘星来说,他现在的心情和陆小凤的是有更多重叠的,毕竟他和祝长生近距离接触过,而其他人都没有,他们也?只是认为无剑剑客祝长生只是天子闯荡江湖的“化身”而已。

而就是因为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司空摘星现在才心情特纠结,加上又担心陆小凤,他就沿着南书房前的道路来来回回地走,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明明他从外表上看过去就是个随时都能厥过去的老先?生。

老实?和尚被他转的心神不?宁,只有开口叫住他,又因为是在皇城重地,老实?和尚就只有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停下?来?你走得?和尚眼都要花了。”

司空摘星幽怨地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实?和尚:“你以为我想。”

老实?和尚道:“那你想别的。”

司空摘星撇撇嘴:“比方说?”

老实?和尚想了想说:“要不?你想太和殿屋脊上第?四个白衣人又是谁,再不?然你就想想西门庄主和叶城主他们两?位,他们现在已变得?和和尚一样了。”

这提议好像真的管用。

司空摘星也?看到了第?四个白衣人,可他从前从没有见到过他,再有他既能在没有缎带,且还能那么及时来到太和殿的情况下?,他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再有老实?和尚说的后半个提议,司空摘星懵了片刻才意?识到老实?和尚说的“一样”,指得?是什?么一样: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头发全没了,现在变成了光头!

说来若没有老实?和尚这么提醒,司空摘星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们的关注点都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与天子的对?决上,便是下?了太和殿来到南书房,他们都去重点关注南书房里的陆小凤和天子,就是没把?重点放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现在的发型上。

而现在实?实?在在的正视到这个问题后,司空摘星控制不?住他自己做了个情景再现——

明月高悬,它看起来越发圆了。

这一轮圆月就那么悬在天空中,它的皎洁光辉倾洒下?来,洒在了太和殿的屋脊上。

而此刻天底下?两?个最惊才绝艳的剑客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他们俩就立身在太和殿屋脊上。他们虽然没有拔剑,可剑气已是惊人!

再看他们两?人,同?样是白衣如雪,同?样是乌鞘长剑,同?样冷冰冰的面容,同?样的眼神锐利,以及同?样的脑袋锃光瓦亮,在太和殿屋脊上铺就的琉璃瓦映衬下?,反射起了皎洁的光芒。

也?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和明月照相辉映,对?影成三月!

司空摘星这么联想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沉寂了好半晌后,偷王之王才对?老实?和尚说:“和尚,我以后再也?没办法直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了,都是你的错!”

老实?和尚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门,对?他这样的指责一头雾水。

司空摘星已撇过了头,他现在连老实?和尚的光脑袋都没眼看。

此时天上明月已经?开始西斜,天气也?渐渐变凉了。

汪直已送了茶进去又出?来,面对?南书房外众人的各色眼神,他却权当没看到,只敛眉束手站于一旁,等着南书房中天子的再次吩咐。

再有即便汪直不?在意?天威,想和这群江湖人透露什?么,可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在他进去奉茶时,无论是天子还是陆小凤他们都没有在说话,只是南书房中的气氛着实?称不?上轻松写意?。

南书房中,气氛确实?不?惬意?。

天子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青花瓷杯上,似在摩挲瓷杯上的纹路,而陆小凤也?没有要端起茶杯,来喝口茶的意?思。

陆小凤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谈的就是关于祝长生的,这件事他们总是要说个清清楚楚的。

“其实?朕总觉得?你也?是朕的朋友……”天子这时候开口说道。

陆小凤猛地抬头看向他,他这时候分不?太清楚天子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到如今还把?自己当成朋友吗?还是说祝长生和当今天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陆小凤嘴里直发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有等着天子继续往下?说。

天子把?手拢在身前,龙袍上的正龙栩栩如生,象征不?可谓不?尊贵:“父皇深感夺嫡之苦,登基后便立誓不?让同?室操戈的景象再重演,于是初年?后宫中只有中宫娘娘,也?就是朕的母后。父皇一心只盼嫡长子,不?多久朕的母后确也?有妊,父皇大?喜过望,可事上哪有十全十美之法,数月后太医诊出?母后怀的是双胎。”

陆小凤凝视着天子,他不?是没想过祝长生可能确有其人,但只不?过并不?能出?现在人前,比方说是当今天子的双胞胎兄弟,不?然这没办法解释为何他们两?个人只有长相一样,性格却截然相反。

可如今听天子真这么说起时,陆小凤的心脏却砰砰砰地跳得?很快,他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原因无他,天子他的神情太过于平静了。

“本朝皇室从没有过双胎,且太医当时并无法确定?母后怀的双胎,他们性别如何,若是同?为帝姬或是龙凤胎便还好说,可若是同?为皇子的话,那更非父皇愿意?看到的场景。父皇当时左右为难,到底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子嗣。”

陆小凤虽知道最终答案,大?行皇帝必然是保下?了先?皇后那一胎,不?然就没有当今的天子,可听天子这么平淡的讲述着,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天子半垂着眼帘,眉目间看起来全是淡然,他继续往下?说:“就在父皇踌躇间,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被诊断怀了双胎的母后,再又一次由太医请诊时,太医却是只诊断出?了一个胎动?。”

天子说着看向陆小凤,眼中有了奇异的光彩,“母后十月分娩后确实?只诞下?一个胎儿,也?就是朕,先?前的双胎一说也?就被定?义成了那批太医的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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