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有恃无恐(三)(2 / 2)
“你待他可真好!”斋暗尘回来的时候,就只是听见朋来这样对姒寒雨说。
“我新收的弟弟,过来认识一下!”姒寒雨豪迈之语让朋来顿时凌乱,明明就是他年长,怎么就变成姒寒雨的弟弟了?姒寒雨向飘回来的夫君招招手,还讲出了戏言。
“……”斋暗尘无言以对,他走了几句话的功夫儿,怎么情敌就变成自己人了?
“我与寒雨结拜为兄妹。”瞧见斋暗尘一脸不解,姒寒雨也不解释还瞎胡闹。温文如朋来,只得开口自救。
“是姐弟!”姒寒雨坚持己见,朋来却通过这件事发现姒寒雨并不“寒”,只是对她自己的夫君暖暖的。
“兄妹,不然我走了。”他都已经这般让步了,还让么?不!以进为进,决不再退了。
“好吧、好吧!让你一回!来,快给哥哥敬酒。”姒寒雨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扯了扯方落座在自己身边的人。大概是不喜欢喝酒,所以只倒了半盅,把“大任”推给了身边的男人。
酒过三巡。
“正事,怎么一直不讲?”姒寒雨只与斋暗尘东拉西扯地讲了许多她与朋来当年相识的经历。中间省略了部分环节,即便如此,斋暗尘的脸色依旧不是那么明朗。
“嗯,把忘忧的产业抽出来吧!”借着朋来伸过来的这根“藤”,姒寒雨顺蔓就滑了下来。
“怎么?要嫁妆?”朋来故意这么问,见姒寒雨摇头,“他不敢,也应该不忍。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你为他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朋来是很羡慕斋暗尘,他知道姒寒雨很善良。从忘忧出来前,无绝大师曾经找过朋来。大师说姒寒雨太过善良,不忍伤害无辜,所以从来不哭。
“啧、啧、啧!酒喝多了是不?好好的一句‘没有几个人能让你为他哭’怎么就生生让你说得不浪漫了?你喜欢苛责自己人?”姒寒雨并不在意朋来指责斋暗尘让她伤心了,可她不想让斋暗尘和自己对“她与忘忧关系很深”这件事也深信不疑。
她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子,有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君陪伴她,是她穷其自己两辈子唯一感到满足的事。
‘浪漫?自己人?’“浪漫?”与朋来相同,斋暗尘注意到了这个大不寻常的字眼,但不相同的是斋暗尘多注意到了“自己人”三个字。
斋暗尘讨厌姒寒雨和除了他以外的男子讲这三个字,可是他恰恰又对姒寒雨此番的行为、目的心知肚明。他能说什么?心中的挫败感再次油然而生,他的女人在为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在妥协。
“就是美好的感觉。”姒寒雨冲着斋暗尘吐了吐舌头,“我的汤呢?”撒娇一般,姒寒雨没有特别为斋暗尘做什么,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像是借着喝了两口酒的由头,有意装疯道,“那个老掌柜人不错,不如哥哥让他过来醇国,再开一家朝凤楼的分号吧?”又在斋暗尘手里抢了一杯酒倒下肚,人就伏在她面前的石桌边晕晕乎乎地睡了。
“朋兄且等我一会,寒儿必是一日未吃什么,所以才不胜酒力。我送她回去躺下,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对于妻子的“过河拆桥”,斋暗尘十分佩服。言罢,将人托在怀里她动也不动时,才明白,原来姒寒雨是真的醉了。
斋暗尘没有因为姒寒雨和朋来结拜了就刻意改变称呼,之所以留朋来下来对饮,是因为他也实在为姒寒雨这“现上轿现穿耳洞”之事对朋来有些过意不去。
把姒寒雨送进内室,嘱咐过小诗,便转身这回亭中。
“早知道今日她会入了你的怀,当年我倒是宁可她就此毁了这张脸。”许是醉了,朋来将心思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见斋暗尘闻言微愣,如玉般静而温和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苦笑,“我多痴,竟没马上发现你才是‘鬼医’?”话说了这些,又径自饮下一杯酒。
“谁能对一个孩子起疑?”斋暗尘一笑,也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话中,满是劝慰。
“她也不知?”朋来放下酒杯,下人端来了姒寒雨嚷嚷着要喝的汤。
“寒儿?”拂袖挥退了下人,为朋来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面前。
“和这汤差不多,不华而实。永远可以将一件事从她的小心思里琢磨得通透。撇开醇国人,她是第一个,见了我第一次,而后再见就开口威胁我远离她的人。尝尝吧!她爱喝的。”望着碗中汤汁淡淡的色泽,甚至没有多大的油星儿。一片片丝薄的蛋花浮在汤汁之上,犹如一朵朵绽放在蓝天上的彩云。
闻言,朋来拿起汤匙盛了汤送入口中,汤汁一经入口便滑入腹中。比温和略滚些的热度进入腹内,空存酒水的迷离神经瞬时被这普普通通的汤水冲淡,脑中的醉意也散去了不少。
身体忽然暖了起来,正合了斋暗尘所言。姒寒雨本人,与这汤很是相似。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色”与“香”,但骨子里透出的“味”却在这萧瑟的节气里唤出了生机勃勃的温暖。
这种好,往往不是让人一下子折服。它恰似冰雪遇春,一点点地融化随即渗入泥土,去哺育新一年的万物。使万物既不觉得它特别,又终是离不开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