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圣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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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柔嫩,竹叶青翠,映衬灿烂的阳光,洒下丝丝缕缕的疏影清香。
袅袅琴音盘桓萦绕,时而婉转,时而悠扬,诉说少女浮荡缠绵的情怀心事。
沈妍在竹林间的小径上漫步,珏驳的光影映照她银红色的衣衫,华贵中透出朦胧的韵味。她靠在竹杆上,轻叹一声,满心满脑的杂事令她眉宇间浮现几缕清愁。听到琴声,她顿觉心情舒爽,长吁一口气,寻琴音而去。
穿过竹林,就是侯府的后花园,偌大的园子又按所栽种的花木不同,分出了七八个小园子。四月芳菲,叶翠花浓,馥郁浓香氤氲着初夏烂漫的丽景。
竹林一侧靠近湖边的地方就是芍药园,时值初夏,正值娇花盛放。满园芍药花开得姹紫嫣红,清雅的香气随风浮动,花枝叶影倒映湖中,泛起层层涟漪。
芍药园中有一座假山,大约有两丈高,山壁上青石嶙峋,瘦竹丛生。山顶上有一座用红木建造的凉亭,檐角伸展,直向蓝空,亭内彩绘喷图,雕栏画栋。
身穿海棠红衣裙、臂挽轻纱的少女端坐在亭中,抚琴轻唱。一名身穿乳黄衣衫的少女倚在雕栏上,吹响竹笛,与琴音相和,一曲生辉。
假山的石阶上,几名少女倚栏而立,玉手拈花,吟诗咏词。假山下还有几名少女席地而坐,正在争花斗草,芙蓉面上汗珠点点,清脆的娇笑声响遍花园。
沈妍倚靠在竹杆上,凝望这些与她同龄的少女,不禁长声唉叹。同是豆蔻芳龄,灿烂年华,她们可以轻歌慢舞,吟诗做赋,荡漾娇俏的青春。而她每天都要费尽心神操劳,蝇营狗苟算计,一身沾满铜臭的汗味把她永远排除在娇贵之外。
前世,她也远离浪漫,虽没有在市井奔波谋生,也没有一刻一时轻松。重活一世,老天并没有厚待她,这些娇柔贵女浪漫浮华的生活永远不可能与她融合。
这就是出身的差距,从那个叫沈妍的女孩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就已被打上了标签。即使她不缺银子,可以过优渥的生活,她和她们也是两条平行钱。
看到这五颜六色的芍药花,她就没有吟诗高歌的冲动,可见她根本没有烂漫的情怀。她首先想到了是芍药的药理用途、性味归经,如何配药、如何入膳,甚至风干的花瓣如何做卫生巾,还有就是这满园的芍药花能卖多少钱。
琴声嘎然而止,弹琴的女孩站起来,瞟向沈妍站立的地方。沈妍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叹一声,走近芍药园,站在门口赏花看人。
在假山凉亭上弹琴的红衣女孩是安纹,黄衣女孩应该是项家的姑娘,她从没见过。在假山的石阶上吟诗的女孩是徐慕绣、海婷婷,还有汪嫣红和汪嫣紫。
在假山下面斗草争花的女孩中,沈妍只认识项云玫和武氏所出的徐慕缃、刘氏所出的徐慕绒,另外几个估计就是客人了,也应该是项家的姑娘。
“你这身衣服是从哪偷的?”
沈妍正琢磨怎么跟武氏谈收购徐家园子里的花木,一个尖刻狠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赶紧抬起头,正对上安纹姣美却阴沉的脸。
“偷的?呵呵,哪里有?你去偷一件给我看看。”沈妍嘴角挑起冷笑,语气满含戏谑,她最看不惯安纹这种人,整天装成大家闺秀,骨子里却是尖酸刻毒。
听武氏说,前任安国公有两个嫡子,长子无名氏常年卧病,身体羸弱,而次子安宗照则身强休健,文采风流。当年,安宗照来京城求学,迷乱了芳心一片。
当时,徐秉烈还没有战死沙场,徐秉熙也无爵,徐瑞月只能算武烈侯府旁支嫡女。而安宗照虽说是嫡次子,因长兄有病,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徐瑞月挖空心思想嫁给安宗照,松阳郡主费尽心思,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没想到徐瑞月过门不久,安国公嫡长子的病慢慢好转,而安宗照也流露出好色贪杯、软弱无能的本性。嫡长子袭爵天经地义,安国公就请旨立嫡长子为世子。
徐瑞月不服气,倚仗自己是侯门贵女、皇亲国戚,在安国公府撒泼霸道十几年。安国公嫡长子去世,徐瑞月以为爵位到手,更加猖狂妄为。没想到安国公临死前竟然向朝廷请旨立了嫡长子的嫡子为世孙,承袭安国公爵。
为此,徐瑞月和安宗照同安氏一族闹到了官府,也惊动了朝廷。而官府和朝廷都表示尊重老安国公的遗嘱,支持世孙袭爵。世孙袭爵之后,安氏一族就提议安国公府分家,算清总帐,徐瑞月和安宗照并没有分成多少家产。
安宗照本来有举人的功名,自和徐瑞月成亲后,他接连参加了五次春闱,都榜上无名。他自诩满腹才华,却屡考屡不中,倍受打击,人越来越堕落。
被安国公府扫地出门,又没有多少家产,安宗照也没本事,他们在中南省的日子很不好过。徐瑞月无奈,只好带着丈夫儿女回到京城,寄住在娘家。徐秉熙通过关系给安宗照捐了一份从七品闲职,就在庸庸碌碌混日子。
松阳郡主疼爱徐瑞月,也喜欢安纹,他们一家的吃穿花用比侯府正经主子更胜一筹。安纹很聪明,欺下媚上,嘴甜如蜜,心思乖巧,倍受长辈宠爱。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侯门贵女,除了有权势、有体面的长辈,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从心里鄙视沈妍,只不过那次挨了沈妍的打,她心里犯怵,不敢轻易欺压沈妍。今天,她看到沈妍的衣裙比她的漂亮,心里不服气,就来找茬了。
明天是慧宁公主邀约京城闺秀到牡丹园赏花的日子,徐家收到请贴,安纹肯定要一马当先。谁都知道慧宁公主名为请人赏花,其实是为沐元澈选媳妇。
安纹盯着沈妍的衣服,眼底的嫉妒如同两团小火苗,要以燎原之势,把沈妍化为灰烬。当然,在烧死沈妍的时候,她要把沈妍的衣服扒下来,穿到她身上。
若她穿上这套衣服去参加赏花会,想不吸引众人的视线都不行。可惜,这套衣服是沈妍的,一想到这到好的衣服穿到逃荒女身上,她就咬碎银牙。
“你、你把衣服脱下来,这、这衣服是我的。”
“你的怎么在我身上?你没穿衣服吗?”沈妍想看安纹出丑,故意装憨。
“就是我的,你脱下来,脱――”
徐慕绣和海婷婷见安纹和沈妍起了冲突,很高兴,就围上来看热闹,希望她们两败俱伤。汪嫣红和汪嫣紫知道沈妍的身份,对她嗤之以鼻,见她们吵闹,就在一边旁观。项家几位姑娘见沈妍衣裙华贵,不知她的身份,不痛不痒劝了几句。
安纹见沈妍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气又急,扑上去撕扯沈妍的衣服,“这衣服是我的,是你偷的,你这么低贱的人也配这么好有衣服?”
沈妍身体一转,就甩开了安纹的手,她弹了弹衣服,笑容轻蔑,“这衣服是你的?呵呵,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知道这衣服是什么面料吗?这种面料叫月华锦,与霞光锦、流云锦齐名,是花朝国绮锦中的上上品。
月华锦对织工要求最高,一年最多织几十匹,多数飘洋过海,运到番邦换买稀罕物品,少数做为贡品,送到各国的后官,供宫里的贵人们制衣穿用。你连这衣料的名字和来历都叫不上来,张口就敢说是你的,好大的脸面。”
在场的人都是妙龄女孩,正是对衣饰穿戴感兴趣的年纪,谁不希望华贵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听到沈妍的话,她们惊诧的、拈酸的、嫉妒的、艳羡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细细端详她身上银红色月华锦做成的衣服,眼底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安纹听到沈妍这句话,突然觉得毫无底气,对于月华锦,别说她,就是松阳郡主也仅限于听说。为什么沈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料子她没有?她瞪大眼睛盯着沈妍,嫉妒的火焰渐渐熄灭,化成两滴清泪,表示她的不甘心。
沈妍哼笑两声,指了指项云玫,说:“她身上的衣服是用霞光锦做的,做成六七年了,都旧了。可好料子永远是好料子,朝阳东升或夕阳西下时,这套衣服映衬云霞,仍流光溢彩。不信你们可以拉她到背荫的地方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说。”
众人羡慕的目光投向项云玫,有与她关系不错的女孩,甚至扯起她的衣服同自己的衣服比较。就连其中几个自命清高的女孩也目露艳羡,悄声议论。
项云玫满眼感激,冲沈妍腼腆一笑,说:“这件衣服很好,正如姐姐所说。”
沈妍点头一笑,满足感和荣耀感袭上心头,填充了无限膨胀的虚荣心。看到这些女孩们诗歌作乐,惬意生活,她羡慕她们出身高贵,羡慕她们至少是现在不用操心生计。而她年纪小小就投身市井,忙碌奔波,早已与庸俗挂钩。
然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往往如此。她受出身限制,没有时间和心情享受浪漫年华,任时光蹉跎那份纯真。可比起这些养在深闺的贵女们多了从容练达,多了见识才智,也积攒了大把的银子做为求生的资本。
她不是高调张扬、喜好炫耀的人,但她独有的东西,她也想展示给人看。每个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只是想表现的角度不一样。就象现在,她穿了一套稀有面料做成的衣服,她就想显示,看到安纹惊羡嫉恨,她从内到外由衷地舒服。
安纹被沈妍甩到一边,并没有立刻扑过来跟她撕扯,而是以猜忌妒眼的目光睃视她。沈妍根本不会把安纹的想法放到心上,安纹那点把戏,她早已司空见惯。
黄衣女孩笑了笑,把项云玫拉到一边,询问沈妍的身份。项云玫不知道沈妍为什么会出现在徐家,怕言多有失,只推说不知道。海婷婷听到有人询问沈妍的来历,就扯开大喇叭嗓子,从沈妍低贱的身份说起,把她说得一无是处。
汪嫣红和汪嫣紫跟沈妍是表姐妹,可她们不提跟沈妍有亲,反而加入埋汰她的行列。恶言恶语抨击她童养媳的身份,好象那重身份让她们丢尽了脸面。
黄衣女孩显然不相信她们的话,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友好。大概是因为她表现的友好太突然、太直接,令沈妍无从接受,反而刻意避开了。
到了开宴的时间,女孩们都被徐瑞月叫走了。离开时,这些女孩中仍有人以不解和惊奇的目光望向沈妍。沈妍坦然接受,有些东西避不开,只能随遇而安。
徐老太太宴客,合府上下都跟着沾光。沈妍的午饭除了份例菜,另加了一道鱼香茄子煲,一碗红豆香米甜汤。其它菜品也以补气补血和润为主,没有辛辣刺激的食物。估计是武氏知道她要照顾大姨妈,格外交待了厨房。
要说徐府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至少是这几天,她很满意,以前的事也就懒怠去想了。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多了,嘴杂眼杂心也杂,没恩怨才不正常。
人有时候就是自虐,谁都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有是非。可真正想隐居山林、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的人毕竟是少数,因为人本身就是群居动物。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都已年近六十,还有几天好活,谁也说不定,一般到了六十岁也就要让爵位给儿孙了。如果不出意外,照目前的情况看,肯定是徐慕轩承袭爵位。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她将成为一品侯夫人,荣光万丈也会附带烦恼无限。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沈妍难免皱眉咧嘴,不过,做人总要向前看。现在,徐家上下把成当成逃荒女,日子过得还凑合,当然这和银子及她的泼辣蛮横密不可分。将来,徐家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要想踏踏实实站稳脚跟,除了自己奋斗,还要有强大的后台,这是她相对弱势的地方。她没见过汪孝贤,不知道为人怎么样,可汪家有韩氏在,就不会成她的后盾。沈承荣跟她虽有血脉之亲,别说给她依靠,不出妖蛾子她就满意了。
如此一来,她现在只能依靠项家,项家是清贵之族,受人敬仰,项怀安人品不错,也靠得住。所以,她要力助汪仪凤,斗倒以项二太太和魏姨娘为首的一切牛鬼蛇神。把汪仪凤在项家的地位夯实了,她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姑娘,你是不是午觉睡得不踏实,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好?”
“我就没睡。”有大姨妈在,她的精神肯定受影响。
白芷进来,说:“姑娘,那‘傻丫头’过来了,在后面林子里,让你去见她。”
“知道了,洗漱吧!”
沈妍穿着银红色月华锦做成的衣服出现在项云谦面前,项云谦先是惊艳,上下打量她。紧接着,他那小眼神转变成两把尖刀,准备好好剥削她一番。
“你这件上衣要值几十两银子吧?”
“几十两?哼!一匹月华锦千金难求,所做衣物的样式和尺寸不同,一匹锦缎只能做成五六件衣服,我这件衣服才值几十两?你做梦呢?”
项云谦倏地蹿起来,向沈妍逼近,“把衣服脱了。”
“你想干什么?”沈妍不由自主紧张。
“放心,我决不硬你一根手指头,我想用你这件衣服换一百两银子。”
“真有毛病。”沈妍拣起一根树枝冲她比划了几下,半阴半阳说:“你娘要当平妻了,以后你就是项家的嫡子嫡孙,还愁银子花?想搬座金山也容易呀!”
“是她想当平妻,又不是我想当,你别跟我阴阳怪气。”项云谦对魏姨娘以他为借口,天天梦想往上爬的事很反感,可有些事他也不能多说。
“哼!要是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敢欺负我娘,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沈妍也知道项云谦很无辜,可谁让他是魏姨娘生的呢?不让他吃挂落才怪。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欺负你娘。”项云谦想起家里的事就不由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