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循环(2 / 2)
他感觉有人正轻拍他的脸。
他想起,自己正通过一条隧道。周围的光像是被吞噬了,接着,他便失去意识躺在地上睡去。
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温度几乎和那拍他的手一样。
他睁开眼,以为会看到钟煜菲那张圆脸。却发现林白鹭出现在面前,她关切的望着他。
“你的手好凉。”张一凡感叹,然后发现自己也在冷的发抖。
寒风从那破碎的玻璃外闯入,在车内翻滚前进。
其他几人都靠在椅子上,身体虚弱无力,仿佛他们刚游过一片无边际的黑暗之湖。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钟煜菲在发抖,他陷在座位里紧抱双臂,一只眼睛在不正常的抖动。
“梦有不奇怪的吗?”郑岳风声音软绵绵的。
梦境无论多么怪诞,然而身处其中之时都难以察觉,要等到醒后,才会意识到自己睡着后变成了格列佛,踏过一片不及池塘深浅的海洋。
“我梦见一片废墟,我站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钟煜菲闭上眼,眼皮仍在跳动着,他仿佛还停留在梦里。
大家望着他,都是一脸错愕。
像是有人在张一凡脖子那,打了个鸡蛋,蛋液正顺着衣领流到后背上。
梦是神秘的存在,而发现全部人都在相同梦境中时,神秘就转化为恐惧,对未知以及无法解释的恐惧。
正是这种恐惧,驱使人类去探索宇宙,发射卫星,登陆月球。
“看来,我们做了同样的梦?”赵宇飞领悟此刻沉默中的含义。
没人想去探讨,更没有人解梦,大家默契的抛开这话题。
张一凡握住林白鹭的手,他感到力量在恢复。
他们像是经历了一场流行感冒,现在正处在康复期,头脑逐渐清醒,开始尝试操控自己的躯体。
“我们这是在哪?”朱云峰第一个站起来,他窗外的景色,似乎熟悉的可怕。
“天呐。”他摸着胡子自言自语,“我们得下车看看。”
身体现在几乎是完全恢复。
撑开伞,他们一齐站在雨里观察,一言不发,像是群参加葬礼的人。
路灯望着它们的老朋友,友善而柔和的光笼罩他们。稠密的雨帘中,依稀可见一辆横在马路中的车。
“天呐。”朱云峰不停的重复,仿佛他的语言功能卡住了。
路灯像卫兵一样排列延伸至远方。赵宇飞默然的朝着那辆车走去,手里握着电筒,步伐坚毅而沉重。
大家也都把电筒准备好,跟着赵宇飞往林子那边走。
赵宇飞在观察,在聆听。
光圈在树林里跳跃,每一根树枝看起来都像是雨衣人的形状。
他停在土坡边,往下面的枯枝照着,惊讶的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好像他应该在这看到秘书的坟墓似的,上面立着石碑,石碑上刻着数字和画像,前面还摆着香炉和供果。
“天呐。”这次轮到赵宇飞重复这两字了。
他用电筒照向密林深处,提防着怪影扑向他们,甚至是在某个枝干上会站着一只长尾巴的怪鸟。
然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
除了寂静。
人们将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搬到另一辆车上。
坐在车上,却没人说话,只听得雨声淅沥。
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郑岳风,仿佛期待他发表什么演讲。
郑岳风无奈,但还是开了口:“你们干嘛愁眉苦脸的,我们的境况,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么?”
也许,他们抱着一丝幻想,认为自己有机会离开这里,又或者,人们在期许着郑岳风的玩笑是真的——他们能开飞机,飞往一个遥远的国度,在沙滩边定居下来。
他们逃离这片巨大的雨云,沙滩边的阳光,让雨衣人无可奈何。
“要我说,这里和日常生活没两样。”郑岳风看着大家陷入消沉,决定道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我们从前也是被死亡追在屁股后面,只是阎王爷的花招不是怪物。他用意外来对付人类,车祸、疾病、衰老什么的,我们都没有机会去反抗。现在至少我们能和实实在在的死亡斗争,不是吗?我们有电筒。而且这里完全违反常规,我们甚至不用去期待长生不老药的发明。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在这鬼地方永生不死,这也是说不准……”
“说不准,这的东西最后都会被破坏,像25号宅子那样,最后我们无路可退。”赵宇飞说出自己的忧虑,他曾经在杂志上看过,战争时期有人做出了暖灯,在室内种植蔬菜,做陷阱捕捉老鼠,最后在围困的城市里活了下来。他们也能做到吗?
糟糕,这不对,此地连可恨的老鼠都没有……
郑岳风居然笑起来,与大家的愁云惨淡相比,他像是默哀人群里坐着的一位小丑。
他看起来甚至是得意极:“你们原来是在担心这个?难道一个人都没发现吗?”那招牌式的笑容,又挂在他脸上。
“被撞坏的路灯全都亮起来了。”
像发了疯似的在大雨倾盆中飙车,他们沿着山路狂奔直上,只为去确定一个事实。
停车场上停满私家车,但无一损坏。人们的嘴张成了O形。
“保险起见,还有一个事实要确定。”郑岳风继续得意笑着,“我们造成的影响,是否也会复原。”
他们穿过层层院落,没做任何停留。
最后,紫金寺的大殿立在面前,像一座小山那样稳健。
两位老人再起跪在佛像前,殿内烛光闪烁。其他几人也给佛像磕了几个头,不过更像是欢庆节日的仪式。
“时光倒流,充满神话故事的原始社会。”郑岳风很满意。
他们没有留宿禅房,有了前车之鉴,赵宇飞考虑到,住所离车辆太远。他们想赶回湖边别墅,但开到加油站时,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
只好留宿在附近的汽车旅馆里,他们再次来到便利店,这次几乎是搬空了它,所有人这回都带上了行李箱,脸上也是神采奕奕。
原先被钟煜菲拿光的巧克力纸盒里,此刻,里面又是货品充足。
林白鹭毫不客气,把货架上的软糖抢光了。
“一定要这么小孩子气吗?”郑岳风抗议。
林白鹭扔回了一盒软糖给他。
像是特意给这欢快的氛围助兴似的,就连雨衣人也没有来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