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2 / 2）
帕梅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和西蒙此时来?到?了矮人工坊外，听见里面传出酥普的吆喝声。
走进去，只见一大片空地上?停着一辆木制马车，酥普、克拉伦斯还有法?德都在?，他们三个和一些矮人工匠正在?围着那辆马车忙碌。
马车车厢跟一般的没什?么区别，但前面拉车的四匹骏马却全是用木头雕成的模型，关节处都有机关连接，马头用一根粗木连接在?一起，两?头用绳索拴住，最?后马腹伸出两?根横杆和后面的车厢相?连。
在?车厢和木马之间有一个座位，座位前不仅有连接马头的绳索，还有两?个木质踏板和马腹横杆连接在?一起。当?中还有许多其他零件，横七竖八绕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无法?分?辨。
工匠们忙得太专心，都没发现帕梅拉到?来?，还是在?一旁抱臂旁观的维隆卡先注意到?她，向她行礼：“魔王陛下。”
一句话惊醒无数人，其他人赶紧直起腰，放下手里的锤头和齿轮行礼：“魔王大人，日安。”
帕梅拉向他们颔首：“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话是这么说，在?其他人继续忙碌的同时，克拉伦斯还是走了过来?，向帕梅拉笑道：“陛下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才来?观看今天第一次试运行的结果？”
帕梅拉还真不知道。
还是西蒙在?她身后轻咳一声，帮她圆场：“没错。帕梅拉陛下是听说制作?成功，特意过来?的。”
克拉伦斯显得很高兴：“虽说已经制作?成功，但我?们也不敢完全保证实际效果。我?们也和陛下一样，今天是第一次尝试真正启动。”
话音刚落，那边法?德就拍着手大声嚷嚷：“后退，后退！全都后退！第一次试运行开始啦！”
只见那些矮人工匠拎起自己脚边的工具袋，和法?德一起往后退开，给中间的马车和酥普留下一个巨大的圆形空地。
而酥普已经顺着马车上?的折叠木梯爬了上?去，在?车厢前的那张座位上?慎重地落座，又调整了好一会儿姿势才深吸一口气，伸出左腿缓缓踩下其中一张木质踏板。
四匹木马的八只眼睛同时亮起，同时它们的躯干里发出无数咯吱咯吱齿轮转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四匹马就同时抬起右前掌，统一向前迈了一步。
之后的过程简直顺理成章，酥普坐在?马车上?，驾驶这些无生命的木马缓缓绕了一圈。
绕回原点之后，酥普又伸出右脚小心翼翼踩下另一只踏板。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机关声响，车厢和木马一起缓缓静止下来?，最?后一切归于无声。
围观的矮人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的手里的工具袋随着他们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音。
克拉伦斯也忍不住笑得露出牙齿，下意识看向维隆卡。
在?发现妻子同样面带微笑后，他扭头望向魔王，却发现魔王大人和西蒙都已经离开了。
或许是有急事吧。
克拉伦斯心道。被法?德拉了一把，才想起来?，和其他人一起上?前迎接居功甚伟的马车夫。
***
直到?离开工坊上?百米远，帕梅拉还能听见从那里传来?的欢呼声。
她一面朝古树林的方向走去，一面扫视周围的农庄，一面庆幸当?初自己把酥普抓……不是，请了回来?。还有克拉伦斯和法?德，少了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刚才的自动马车都没法?这么快出现。
现在?切斯托克领里不仅有“魔石灯”还有“魔石车”，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还会出现魔石电话，魔石广播，魔石武器等?等?。
只是，她估计都不看到?了。
想到?这里，在?欣喜之余，帕梅拉不免感?到?深深的惆怅。
快进入古树林的时候，帕梅拉迎面碰上?三名扛着公鹿的年轻猎人。
他们一见到?帕梅拉，一下就慌了，手忙脚乱地扔下肩上?的猎物，匆匆跑来?行礼：“魔王陛下！日安！”“西蒙大人！日安！”
帕梅拉看看那头死鹿，再看看他们手中倒替的两?只野兔，笑道：“看来?你们收获不错。”
三名五大三粗的猎人顿时红了脸，眼睛清亮有神，充满希望：“是啊是啊！多亏了陛下您开放了狩猎权！今天这头公鹿可大了，我?们回去打理一下，就给陛下送过去！”
对于猎人们狩猎来?的猎物，有时候他们自己舍不得吃，就会卖给商队，或者更直接点卖给城堡厨娘，这样也能小赚一笔，补贴生活。
帕梅拉冲他们亲切一笑：“好，你们交给厨娘就可以?了。”
“好好好！一定不会叫陛下您久等?，陛下您喜欢吃兔肉吗？”三名猎人中的其中一个提起手里的兔子，热切推销，“或者剥下兔子皮，装点您的华服？”
“这就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那名猎人显得有些失望，显然?比起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他更希望用那两?只兔子换一笔钱财。
古树林的最?深处已经被美杜莎一族占领，就算是最?大胆的猎人也不敢随便进入这片区域。
实际上?，他们每次想靠近这边狩猎，都会派人提前向美杜莎一族打招呼。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美杜莎们算是替帕梅拉把守了通往黑暗界传送阵的路。
柳克丽霞早已随威廉派来?的护卫队离开，同时离去的还有小王子。
帕梅拉记得她们离开时戴安娜显得很惆怅，说是不知何日才会再相?见。
现在?帕梅拉来?到?古树林，却见戴安娜和萨拉还有另一只美杜莎聊得很愉快。
见到?这一幕，帕梅拉很欣慰。
考虑到?自己最?后要离开，一个月前，帕梅拉就让萨拉搬到?古树林和美杜莎们居住。现在?看来?，萨拉生活得很好。
想也是，萨拉本就是个好姑娘，再加上?还有个关系很好的美杜莎朋友，能被美杜莎们接受是最?自然?结果。
远远看见萨拉脸上?的笑容，帕梅拉脚步一顿，忽然?转了个方向，绕开了。
原本跟在?她身后准备通告首领的美杜莎也被西蒙制止。
这位在?其他人眼中冷酷强大的副官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这名美杜莎不敢出声。
三人默默离去，没有被那边的戴安娜等?人发现。
但是在?帕梅拉彻底离开后，萨拉却若有所感?，朝这边看了过来?。
“怎么了？”戴安娜发现萨拉的乍然?沉默，转脸询问。
“……没什?么。”萨拉垂下眼，摇了摇头，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离开的三人里气氛也不怎么轻松，尤其是领路的美杜莎，从刚才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来?到?药剂师海曼的房子前，美杜莎才悄悄松了口气：“这就是海曼大师的住处了。沿着房子旁的那条小路，就能直抵传送阵。需要叫海曼大师出来?吗？”
帕梅拉摇了摇头，西蒙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冲美杜莎吩咐道：“到?这里就行了，你可以?走了。”
美杜莎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多问，向帕梅拉行了一礼之后就赶紧离开。
待美杜莎走后，西蒙才上?前一步，低声劝说：“陛下只要按照自己心意去做就好。”
帕梅拉扭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笑了：“你说得对。”
没想到?还没等?她走过去敲门，就听房间里传出桑明的哭嚎：
“老大！殿下！爸爸！我?拜托你行行好，再做三十瓶像上?次那样的美容药剂吧！你不知道它卖的又多好！！！”
紧接着是海曼那清冽的嗓音：“不。总是做同一种药剂，实在?太没意思了。”
“但是金币有意思啊！你知不知道美容药剂在?人族贵族里有多畅销？矮人公主?也特别喜欢，你该不会不知道矮人王室有多有钱吧！算我?求你了！就这一次，拜托你就帮我?这一次！下一次还是你做什?么我?卖什?么，绝不强求！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行。”海曼用柔和语调说出残忍的内容，“药剂之学博大精深。重复制作?这三十瓶美容药剂的时间，足够我?研究一张全新的药方了。”
桑明骂了一声娘：“那你把药方给我?，我?自己来?做！就在?这里做！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不用担心我?把你的独家药方流传出去了！”
“你还是去其他地方制作?吧。”海曼冷淡道，“我?根本不在?乎我?的药方外不外流。你在?这里做，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和我?的药材。”
“你怎么这样！！！”桑明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我?们还是朋友吗？！”
“原来?我?们是朋友？”
“……”
后面的话，帕梅拉没有再听下去。
她放下手，悄无声息地退开，生怕屋子里的两?人发现了自己。
她有一种预感?，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一定会被卷入这场争吵，说不定还会被桑明拉着主?持公道。到?那时，她就是偏向桑明也不好，维护海曼也不是。
与其为难，还是先溜了比较好。
等?到?魔王和副官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传送阵的小径上?，海曼大师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门外空无一人，这让海曼皱起眉。
房间里随后响起桑明的询问声：“谁啊？”
海曼摇头：“没有人。”
“哈？”桑明走过来?，朝外看了一眼，先是困惑，随后恍然?，“你就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转移话题？！”
“我?没有。”海曼叹息，“奇怪了。我?明明有感?觉到?……”
注意到?桑明奇怪的表情?，海曼骤然?息声，随后面不改色地转口：“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桑明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许久：“我?开始怀疑，你现在?才是真的在?转移话题。”
“没有。”海曼将门彻底推开，“你可以?走了。别耽误我?时间。”
“那三十瓶美容药剂怎么办？”
“五瓶。”
“二十五瓶！”
“八瓶。”
……
当?传送阵彻底启动后，帕梅拉再也听不见海曼和桑明的争吵声。
她今后也将不再听见。
从热闹的人间界陡然?进入安静的黑暗界，帕梅拉还有种莫名的失落。
这种失落感?在?想到?她马上?要离开时，还在?急剧加重。
好在?这时留守黑暗精灵族地的默拉主?母迎了上?来?：“魔王陛下。您特地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在?黑暗界的传送阵旁，借由之前商队打下的基础，一座新的黑暗精灵城镇已初具规模。
甚至因为黑暗界地广人稀，这座精灵城比当?初黑暗精灵在?地下洞穴里的那座更要宏伟庞大。
听说为了建这座城，黑暗精灵特意找来?山怪兽人等?黑暗附属种族帮助，甚至还事先找了矮人工坊里的矮人工匠们设计好图纸。当?然?，这些都是付费的。
自从黑暗精灵佣兵在?人间界大受欢迎后，黑暗精灵还真的挺有钱的。
“陛下？”
默拉主?母又喊了声，这才将帕梅拉从沉思中惊醒：“没什?么，我?要去魔王城，只是顺便路过来?看看。”
默拉主?母不疑有他：“需要我?叫艾维斯过来?吗，陛下？”
“不了。”帕梅拉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自言自语，“他现在?估计没心情?见我?。”
一丝惊讶从默拉主?母眼中闪过。
魔王说的声音虽小，但默拉主?母好歹是黑暗精灵，是最?擅长黑暗寂静环境中行事的黑暗精灵，所以?还能听得清。
惊讶之后，便是了然?。
昨日艾维斯怒气冲冲回到?精灵城时，默拉主?母就猜测他和魔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默拉主?母还从没见过艾维斯气成那样，估计也只有魔王有那么大魅力让艾维斯失去冷静。
现在?又听魔王这么说，默拉主?母还真的有点好奇了。
只是……
默拉主?母偷偷看了眼魔王身后的西蒙副官，还是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询问给咽了下去。
——和八卦比起来?，还是小命最?重要。
离开精灵城，帕梅拉沉默地走在?前往魔王城的路上?。
西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询问她：“如果您真的希望，我?这就回去把那只黑暗精灵叫出来?。”
他郁闷到?连艾维斯的名字都懒得叫。
帕梅拉抬头看向他：“你还在?介意艾维斯的事吗？”
西蒙抿了抿嘴：“是陛下还在?介意。”
帕梅拉摊开手：“如果我?真的在?意他，就不会跟他解除主?仆契约。今天也是由他来?陪我?前往魔王城。”
西蒙咕哝几声，到?底找不出话来?反驳。
帕梅拉仰头看向天上?圆月：“我?只是想到?，艾维斯野心勃勃。现在?没了我?的束缚，他一定很高兴自己能大展身手。”
西蒙冷笑：“就算他想，魔族也不会同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没用。”
帕梅拉瞥了他一眼，戏谑道：“也是。反正有你在?，他想掀起再大的风浪也没用。”
西蒙却一下沉默了。
再次开口时，他换了个话题：“您真的就想这样默默离开吗？”
“不然?呢？”帕梅拉笑着反问，“难不成还要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给我?开个欢送宴会？”
“……也不是不行。”
看着西蒙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帕梅拉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饶了我?吧，西蒙卿。我?认为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才是最?合适的结局。”
“再说了。”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以?为大家没看出来?么。”
西蒙微微一怔。
帕梅拉脸上?笑容消散，看向远方的尽头，那里正是魔王城的所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说出来?。”
从被她“解雇”的萨拉，到?被解放的艾维斯，再到?向她第二次挑战的帕西等?等?，所有人都知道，帕梅拉要走了，他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他们尊重帕梅拉选择的含义。
现在?，只剩一个西蒙了。
帕梅拉看向西蒙，无声叹气。
按照她本来?的意思，她是不想在?西蒙眼前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敏锐，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片刻不离地守在?帕梅拉身边，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固执。
帕梅拉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最?后的倔强啦。
***
进入魔王城后，帕梅拉没有惊动留守在?城里的魔族。那些魔族也像是接到?什?么了什?么通知一样，集体龟缩在?家中没有露面，整个城中都是静悄悄一片。
没有风声，没有说话声，只有头顶寂静的月光。
帕梅拉却能感?觉到?当?她走过安静的长街时，旁边屋子里有目光悄悄偷看她。
帕梅拉走着走着，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直到?进入魔王城堡，她才停下来?，转身看向紧锁眉头的西蒙：“你也感?觉到?了吧。”
西蒙静静望着她，没有回答。
帕梅拉已经从他的无声中得到?答案：“大家都不是傻瓜。”
说完这句话，她回过身，继续朝前走。
经过前庭，穿过通道，走过中央中庭，最?后从主?楼石廊来?到?后庭花园，那里魔王池中的清澈池水正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魔王池似是感?觉到?了帕梅拉的到?来?，从平静变得沸腾，连水中倒映的圆月也化为无数块银色碎片。
事到?如今，帕梅拉已经不再犹豫，维持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向那片圆形召唤池走去。
她本想对西蒙说些什?么，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为了防止后悔，干脆一口气结束这场无声的离别。
但就在?帕梅拉要进入水池时，她的左臂被一下握住，手臂上?的力道迫使她停了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
帕梅拉叹了口气，转身面朝西蒙扬起微笑：“还有事吗，西蒙卿？”
西蒙握住她的手臂，定定望了她许久。
在?帕梅拉快撑不住脸上?的假笑之前，他总算慢慢放松手上?的力道。
最?终，西蒙只是无言地摇头。
没错，他两?都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样吧。
帕梅拉又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心湖一片颤巍巍的平静：“我?走了。”
“嗯。”
西蒙低低应了一声。
帕梅拉深深望了他一眼，最?后一次转身，缓缓进入水池。
短短几米的距离，她脑中闪过很多幅画面。
最?终，当?一切五彩斑斓停止，画面定格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的第一眼。
那时候，同样是古堡，圆月，水池。还有水池外的黑发青年。
冰冷的池水从蛇尾慢慢上?涌，随着帕梅拉的前进，逐渐没过她的腰身，那极低的温度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帕梅拉扫视一圈周围，缓缓闭上?眼。
耳边依然?能听见池水宛如沸腾的咕嘟声，腰部肌肤能感?觉到?水面的晃动。
就在?帕梅拉静静等?待时，一股炽热的温度忽然?从后拥住了她。
那温暖在?冰冷池水的衬托下，显得那么舒适，那么让人安心。
帕梅拉愕然?睁眼，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魔王池都泛起了强烈的白光，最?后一次异次元召唤通道已然?打开。
而抱住她的西蒙，则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贴着帕梅拉的耳垂，低语：“我?会和你一起。”
帕梅拉怔忪。
温热的手掌从后向前，绕过手臂和腰间，按在?帕梅拉的手背上?。
西蒙就这样紧紧抱住帕梅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怀中，下巴抵住她的肩膀，嘴唇靠近她的耳廓：“今后无论你去哪，我?都会和你一起。”
白光已经剧烈到?不得不闭上?眼的程度。
帕梅拉顺应着酸痛眼眶的要求，轻轻合上?眼，在?耀眼夺目的光芒中，放松了身体：“好。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