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蹊跷(2)修字(2 / 2)
上头记载的明明白白,唐少帅这时候已经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将那个数字读了出来:“八两。”
“那您再瞧瞧二妹妹,上个月又花了多少?”瞿凝笑了一笑。
“二十两……”唐少帅闭了闭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三妹妹才是我的亲妹妹,很多东西,我是只给她准备独一份的。这也是嫡出和庶出的不同,何况亲疏本就有别,须怨不得我。”他眼中戾色一闪,“钥儿有我源源不断的给她准备这些特殊的食物和材料,”燕窝,鹿茸,鲍鱼乃至南洋的各色蔬果,但凡他见着好的东西,总会想着自己的妹妹一份,“她一个月才花了八两银子在‘处理’这些吃食和材料上,那二姑娘和四姑娘她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姨娘们在入门前也家底单薄,竟能得的比我给的还多?”
到头来,难道他这些年精心的准备,竟是喂给了别人?
“我知少帅您的一片疼爱妹妹的心,”看着账册上那些入账的贵重材料就知道了,“但这其中牵涉到的到底是您的家人,我不得不慎而又慎,这才多说了几句,谨之你可别嫌我语多纷繁。”瞿凝笑道。
她话音未落,唐少帅已经轻轻的,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瞿凝一下子怔了一怔:她自认为一番话说的挺有水平又挺尊重他的,这男人还不满意,到底是想要她怎样嘛!
唐少帅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朝她伸出手来:“来。”
这种叫小猫小狗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瞿凝心里腹诽了一句,面上却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唐谨之朝着她伸出手,将她搂在了怀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才要旁敲侧击的询问我和他们的关系。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十年之前。你想知道,但在这个家里,若不是我,便没人敢说起十年前的那件事。”
他的手微微一紧,声音沉了下去:“我母亲的逝去,并不是病故,而是人为。当时家里头请来的大夫都说,母亲是忧郁成疾,加上身体常年血弱,这才撒手人寰。但我回国之后,并不相信这个诊断。或者不如说,是当时的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于是我在母亲下葬之前,偷偷叫人取了一份母亲的头发和肌肤的样本,送到了国外的实验室去做化验。”他顿了一顿,神色带上了几分森然,“化验的结果……母亲的血液里,的确有些药物的成分。那才是母亲早逝的原因。在我知道了真相之后,唐家的后院……当时不管是有证据没证据的,凡是沾手了这件事的,全部都为此付出了代价。”他轻哼一声,薄唇之间只吐出了一个字,“死。”
瞿凝听他说着这件事,心里悚然一惊:倒不是为了他的雷厉风行和霹雳手段,她确实未曾想到,唐家曾经经历过那么凶厉的宅门之斗。眼下看着一团和气,她虽从蛛丝马迹怀疑过底下白骨森森的内里,但没想到,事情真相如此严重。他的母亲是叫人毒死的,他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杀人手段行报复之事,那他和唐家后宅剩下的这些人,的确不能再算是亲人了---能勉强维持个面子情,都已经算很不错了。
“谨之……”瞿凝叹了一口气,伸手轻抚上他紧皱的眉间,“可我从没听说过你在家中杀了人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唐少帅看了她一眼,瞧着她神色微含悲悯不见讶然,便挥了挥手悠悠说了下去,“那一年我们随军起义,因着时间关系,父亲率先揭竿而起,接着便挥师北上,让我坐镇家乡,继续招募人马。当时朝廷要围剿我们的部队,情势万分危急。我便带着大部分人撤退,剩下的那一部分……”他轻哼,“就让他们为了父亲的大业,出一份力死守本家吧。”
瞿凝是知道朝廷当年是怎么对付革命份子的,她微微一抖:“当年被活捉的,被吊死都是轻的,至少给留了个全尸,更多的是凌迟处死,甚至有女人被游街骑了木驴的,活生生折磨三天三夜方死……”她在宫中听说的时候都觉得惨无人道,只京城那年的人血馒头,卖的格外的好。菜市口开的铡,流的血,能染红一整条街。
唐少帅,好狠的心,好利的手段!
如此恩怨分明,却又如此睚眦必报!
还好,还好他们如今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否则,和这样有手段有决心有毅力的男人为敌,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父亲无心治家,一概的放任后院乱成一团糟,放任那些姨娘们尊卑不分,甚至放任她们对我的母亲下手。”唐谨之缓缓说道,“所以后来,我将他们那些人留下,他也是一般的不在意。”他伸手握住了瞿凝冰冷的手,“夫人你放心,在父亲心里,我和你,不论地位和用处都比她们重要的多了。有风尽管使尽舵,现如今但凡你有看不惯的,想处理的,只管放心动手便是。父亲,绝不会对此说半个不字。何况,我说了凡事有我,只管放心。”
瞿凝的心里十分复杂:她之所以故意跟唐少帅说这件事,一方面是为了推卸责任,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旁敲侧击一下,试探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当真正知道了唐少帅的过去,知道了他清冷性子的由来,也知道了唐三姑娘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怯懦性子的原因,她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成功卸掉了责任的愉快感呢?
相反的,好像当探知了他的过去,反而让她背上了更沉重的担子。那种心中微堵的感觉,难道是传说中的同情心么?
明知道这个男人强大的不需要她的怜悯,她却无法自抑的,轻轻回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瞿凝偏头冲着他微微一笑:“谨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