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狗急(2 / 2)
杨景澄好似看穿了彭弘毅的疑问,冷笑道:“洪水不?必漫过屋顶,只消漫过了田地,那一季的稻谷便废了。”彭弘毅依旧一头雾水,试探着问:“他?们没补种?”
杨景澄嘲讽的道:“洪灾过后,徽州粮价暴涨,至今未有回落,百姓上哪弄种子补种去?这会?子眼看着要收割,粮价却迟迟不?落,甚至有人继续哄抬,百姓熬不住了自然要造反。如此简单易懂的道理,有些人偏偏装作不?懂。我看不?到有人在他家门口杀人放火,他?只怕还在做发财的春秋大梦。”
提起徽州府,杨景澄便是一肚子的气。他?手?下有丁年贵这等查案的精锐,徽州知府章士阁囤积了多少粮食他?心知肚明。他?原想着既然章家面上支持他?做太子,章士阁好赖得给?他?几分颜面,平价卖些粮食与他,好叫他缓解宁江府内的窘境。不?想章士阁丝毫不把宗室子弟放在眼里,二?人书信来往杀了几回价,那头竟是索性不肯卖粮了!只把杨景澄气了个半死。因此事过于丢脸,杨景澄没往外说,哪知章士阁居然在酒桌上拿来炫耀!两下里立刻结了仇,也气的杨景澄身边各路探子纷纷往京中写信告状。这会?子京中怕是已然接到了消息。
彭弘毅瞠目结舌:“徽州那多豪门大户是有粮食的,他?们此刻哄抬粮价,不?怕打完谷子之后,粮食砸手里么?”
杨景澄面无表情的道:“章士阁不?降价,谁敢降价?”
彭弘毅听得此话,险些气个倒仰。早听闻章家行事张扬跋扈,却不曾想跋扈至此!大家都是当知府的,贪财归贪财,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难道不?懂?章士阁倒是没有掘地三尺的收税,可你哄抬粮价,岂不?是比收税更狠!?自古流民如蝗虫,没有说只祸害一州一县的!但成气候,席卷半壁江山都不是甚稀罕事。宁江紧邻徽州,但凡徽州生乱,宁江必受牵连!他?近来跋山涉水的是为了什么?他?此前求爷爷告奶奶的去筹粮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长长远远太太平平的把官好生做下去么!章士阁你特娘的……
“阁老他?不?管管么?”彭弘毅按着胸口,一脸悲愤的道。
“阁老自家在京郊连绵的土地,佃租是八二。”杨景澄淡淡的道,“章家八,佃农二?。”
彭弘毅眼泪都要下来了,有章士阁这等祸害做邻居,他?半年来的风吹日晒好似场笑话!
“世子……”彭弘毅委屈至极的道,“倘或宁江被牵连,您一定要替下官在圣上跟前分说明白啊!”
“你近来做的很好。”杨景澄的表情缓和?了些许,“我们管不?到旁人,只好管自己。如今徽州已有县城遭袭,你切记叮嘱县令们。今岁遭灾,大家勒紧裤腰带过子。只消这二?年管好了治下的百姓,以往做了什么,我不?再追究,并会向朝廷奏请他们的辛劳,为他们履历上添上一笔。至于你,从我来宁江起,便见你日夜奔波,哪怕我知道你亦有私心,可我素来论迹不论心。”说着,他?朝彭弘毅拱了拱手,“我替百姓谢你。”
彭弘毅连忙起身避让,口中谦虚道:“世子您说的什么话,下官原是本地父母,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可他来之前满腹邀功的心思已散了个一干二净,脑子正飞快的运转,想着怎么摆脱章士阁那王八蛋的牵连。
二?人说话间,天空余晖散尽,银白的月光洒下。快中秋了。分明是人月团圆之时,整个宁江府内却无几分喜庆。今年的水灾过猛,家家户户都死了人。若搁往年,这几日宁江府都是不宵禁的。街上四处都是卖灯笼和?月饼的小贩,还有满街飘着的卤肉香味,引着众人去切两斤好回家过节。而此刻的街道,分明是中秋,却如中元。街上冷冷清清,若有阴阳眼,怕还能看到鬼影重重。以至于杨景澄的宅院内,只消无人说话,便显得尤其的寂静。
彭弘毅在宁江已经做了两年知府,多少对本地有些许情谊。他?自己的私宅距离此地不远,往年总嫌小贩跑进巷子里吆喝,谁料,今年竟连个摇惊闺叶的都没了。
忽闻院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杨景澄与彭弘毅齐齐从伤感中惊醒,就见张发财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沉声道:“世子,徽州卫所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