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俘虏(1 / 2)
徽州城外,夜幕低垂。蔡仪艰难的睁开眼,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周围。他?的四肢被紧紧的绑在木架子上,难以动弹分毫。略略挣扎了两下,发?现毫无破绽之后,当机立断的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以免浪费体力。他?的眼睛有?些?浮肿,因此视域受到了限制。勉力左右张望,方发觉他?的左膀右臂——指挥同知尉迟唐被挂在旁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
蔡仪的脑子嗡嗡作响,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一行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他?的记忆停留在军队被冲散时,只记得倏地后脑上一疼,醒来就挂在木架子上了。
强行定了定神,他?才发?现除了同僚尉迟唐之外,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与数不清的火塘。蔡仪眼皮猛的一跳,莫非他?落入了赤焰军的营地里!?
喧嚣的人声瞬间如潮水般灌入了他?的耳膜,距离他仅仅五六步远的一个火塘边,围了七八个额头上点着火焰的汉子,正大声的说笑。火塘周围摆放着红薯、土豆、年糕等物。尽管不?见半点油星,依然浓香扑鼻。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蔡仪,瞬间就陷入了疯狂的饥饿与口渴中,同时饱胀的膀胱提醒着他?,再找不到茅房就得尿裤子上了!
蔡仪被忽如其来的状况激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他?出身康良侯府,虽是旁支,幼时有些?贫苦,但比起真正的平民,日子不?知好到了哪里去,何曾挨过饿受过渴?尿裤子这种事?更是两岁以后就没经历过!偏偏他现在被挂在刑架上,他?憋不?住了!
章士阁我槽你家十八代祖宗!
蔡仪满腹的尴尬与委屈全化作了熊熊怒火,直朝章士阁狂奔而去。原本他带兵出门只是做个样子,目的也是无甚危险的宁江府。却不料硬是被章家的狗腿子程荣逼来了徽州府,落了个如此狼狈的境地!
蔡仪气的双眼血红,自打章士阁上任以来,他?处处退让,给足了章首辅面子。那小崽子却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搞他?!蔡仪都想不明白了,自己上辈子是杀了姓章的没抽刀咋地?这辈子非把自己往死里坑?老子招你惹你了啊!
似他这等仗着家世与伶俐爬上来的武将,自是无甚英勇的品格。此时此刻竟是硬生生叫章士阁气的抛开了生死,满心只剩下了仇恨。肿胀的眼睛阴毒的扫过赤焰军的营地,脑海里想的是,只要他?此番能逃出生天,必然要将姓章的碎尸万段!否则绝难消他?心头之恨!
滋,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紧接着,初夏夜里里的风吹过,从大腿根到脚踝皆感受到了凉意。蔡仪当即屈辱的想一头碰死在架子上,奈何他?手脚被束,无法动弹。也是到了此时,他?发?现有根麻绳绕过了他?的嘴,勒的他?无法咬舌自尽。
蔡仪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知接连多少次之后,方渐渐冷静,分析起了眼下的局势。
再次尝试着活动手脚,手指与脚趾皆有?知觉,且无麻痒之症状,可见绳子绑的相当讲究——既不会让他跑了,也不?会让他伤着。与旁边挂着的伤痕累累的同僚不?同,他?身上几乎没什么外伤。一切的不?适,来自于饥渴。换言之,赤焰军暂时不想与康良侯府不?死不休,否则他?绝没有如此待遇。
那么,赤焰军想做什么?
繁星闪耀,夜凉如水。赤焰军的营地渐渐安静,兵丁们横七竖八的席地而睡,很?快便只余下了交替的鼾声。从蔡仪苏醒起,足足两个多时辰,无一人来搭理审讯,好似他?这个俘虏压根不存在一般。
比严刑拷打更煎熬的是不知目的的等待。冷静下来的蔡仪理智回笼,死亡的恐惧渐渐侵入了脑海。夜愈深,恐惧则愈盛。不?知何时起,勒在他嘴上的麻绳也无法阻止上下牙床的疯狂碰撞,无数的残酷刑罚与残肢断臂在他眼前交替闪过。尿意再次忍不?住的上涌,他?又一次落到了憋不?住的境地。
蔡仪忍不?住遥望苍穹,这夜,还有?尽头么?
蔡仪此番出行,足足带了两千人驰援徽州,与赤焰军刚交手的瞬间,就被赤焰军的一股先锋冲散,导致溃逃。彼时两军对垒,极少能打歼灭战,通常只消把对方打散,即算胜利。战败方亦少有?殊死抵抗,除却一开始倒霉死的,后头的人早撒丫子跑没影了。这也是为何山匪流寇剿灭不绝的缘故之一。
正规军尚且如此,何况野路子的赤焰军。把援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他?们按惯例随便追了个三五里路,便折回了营地。因此大量的援军逃生。他?们一部分慌不?择路的往宁江府跑,一部分则是抢了百姓的船,逃回了应天。
一个惊天噩耗就这么稳稳当当的砸在了应天布政使程荣脑袋上,把他?砸了个两眼冒金星,好半晌都没缓过神。
蔡仪被俘虏了!生死未知!
程荣的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的冷汗。蔡仪的行程因他?而变,倘或蔡仪有?个三长两短,康良侯收拾不了章家,难道收拾不了他?!?
想起康良侯那出了名的小心眼儿,程荣的眼前一阵阵儿的发?黑。怎么就被俘虏了呢!?两千兵马,难道连个主将都护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