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5 章(2 / 2)
张静一面感叹对方办事之利索之稳妥,一面请示了钱夫子,终于定在五月二十四,也就是春闱放榜前一天。二十五日就是放榜日,前面那一天基本上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处在精神焦虑的最高峰,上课质量也很差,所以只要课业不紧张,那天学里都会斟酌下午干脆放假,反倒算是个闲日。
那几位师傅的名单张静那天后来到底还是拿给钱夫子看了,钱夫子比张静老辣的多,一看这名单就明白肯定是有贵人在相帮。不过到底这是文瑞的意思还是上头那位的意思,还是上头那位授意文瑞的意思,一时还决断不出。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员配置看起来实在很强劲,钱夫子很有点担心张静到时候一个人应付不来,于是决定,干脆自己也和学生一起去。
文十一这次走的时候被张静硬塞了五十两银子,因为接下来安排酒楼之类的事情张静也一并委托给了对方。不过既然有文瑞这个大钱包,这五十两银子迟早还得还回来,文十一心道。不过也并不推脱,免得张静起疑。
技艺馆教习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张静又忙着跟钱夫子学习如何聘请筛选进读书馆的夫子。这个事情关乎到整个新学府的基础,是万万马虎不得的。以往都是钱夫子带着孙张二位教头一起进行,今年开始,张静也必须参与其中了。
于是自然又是一番新体验。
张静天生于文学一道并没有什么天赋,也就是学个普通。所以钱夫子最初的计划里,将来自己百年之后书院的实际掌舵人还得另外选,张静也就是给他个挂名的东家当,一生安泰不愁吃喝就算。
但是现在书院办大,而且明显那位小王爷似乎很中意张静的样子,于是这个计划只能半途而废了。张静就算再没出息,也必须得在目前的士林中间享有一定的名声,将来才能镇得住。
至于这个名声,能成就文名最好,就算成不了,至少也要混个脸熟,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号办学的人存在。要实现这个目标,靠张静自己基本没可能,那么只得自己这个夫子多加提携了。
好在张静虽然念书不成,脑子倒是活络的,新鲜主意一个接一个,也算是个安慰。反正今年自己也拜了官,豁出这张老脸去,多带张静走几家是几家。
所以今年无论如何张静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对此张静自己一开始是完全的懵懂,只知道自己就好像小孩子一样被大人带着走亲访友,到处见前辈。
还是大刘通透,一看夫子这架势就猜到老人家的心思,再看张静那样儿,就觉得这孩子的问题其实不在于学习上头,而在于他的用心。这根本还是一团孩子气,虽然每天都在忙着这些事儿,但实际上完全没有自己是中间重要一份子的自觉。
于是大刘努力配合钱夫子,对张静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务必使他每天都不会白过。
在大刘的提醒下,张静终于也慢慢有了点这方面的意识,开始有了自己是书院少东的实感。每天的小册子上也记录起了越来越多的人名,里头有出名的西席,有怀才而不得志的翰林,还有一大票素有文名而即将告老的官员名录。
这些人,包括书院自己培养出来的进士们,将来都是书院师资力量的保证。
努力总是不会白费的,起码,钱夫子在第一次看到张静这个小本子的时候,终于有了老怀宽慰的感觉。张静觉得,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尽孝道吧?
忙碌中展眼就到了二十四,在文十一的牵线搭桥下,两方顺利在京城第二大酒楼君悦来碰面。席间自然是宾主尽欢,顺利签下了之后两年内新学府试行技艺馆教习的合同。
临走的时候张静又取出五十两银子要交给文十一,文十一死也不收。推说此间掌柜的同自己相熟,整桌酒席都是给了半价,所以银子还有多,连张静要再给谢礼都不肯收。
废话,他家爷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这座君悦来其实是挂在文宪名下的,连之前那五十两也是白给,回头还要想办法还回去。再多拿五十两,非被他家爷骂年纪越大反而越不会办事不可。
这些日子里文瑞也没停歇。
政德皇帝春围的时候还能硬撑住,等回来之后没几天,就又感冒发烧。现在天气又热,原本并不是容易感冒的季节。老皇帝这一场病,等于是个无比明确的预告:老头的身体只怕真的是不太灵光了。
所以,就算老皇帝还是坚持带病上朝以显自己还很硬朗,但宫中的气氛明显的还是在向越来越紧张的方向倾斜。
而文瑞也知道,有些以前觉得不在意不上心的事情,现在不得不在意起来了。因为以前的自己无拘无束逍遥自在,而现在的自己,心里多了那么一点沉甸甸的牵挂。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烦躁,那天文歆把李秀要去果然就没好事,俩人大摇大摆的绕着营地走了大半圈,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他俩不仅认识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
文瑞不知道文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个二表弟今年才十四岁,母亲原本是他大舅身边的婢女之一。生他的时候难产,又是在军中,缺乏医疗,留下这么个孩子就死了。
生下来血泡泡一样的孩子,原本大家都以为活不下去,谁晓得瓷实的很,际遇也奇特。
当年在军营里,那时已经快要攻下皇城,人人都在前线战斗,那么小的孩子,冻了饿了没人管,居然知道哭喊得屋子外头恰在哺乳期的大黄狗进去帐内舔他喂他,用自己的皮毛温暖他,硬是让他这么活了下来。
后来政德帝登基,心疼这个二儿子当年的遭遇,那黄狗也一直被奉养在宫里直到老死。而那孩子,从小就有这样的奇遇,天资又好,虽然年纪不大,却聪慧过人,已经无法让人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