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七十五(1 / 2)
落水?!
李衡思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就炸了,他冲着谷醉冬怒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无论他多么不喜欢傅安宁,甚至多么厌恶傅安宁,但傅安宁到底是他的正妻,他的正妻寒冬腊月落水了,他却连问都未曾问过半句,也没有给过半点关心,这事儿不管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若是傅家老夫妻两个今天是为了这件事来声讨他的,那他真的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这一点,李衡思不由得气冲冲的等了谷醉冬一眼,暗道:冬儿虽然温柔小意,可到底还是个女人,争风吃醋,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谷醉冬委委屈屈的看过去,低声道:“昨日冬儿问过娘亲的,冬儿说愿意代娘亲照顾姐姐,以尽对母亲的孝心,可娘亲说姐姐从小只与她亲近,生病了以后从来都是娘亲在照顾的,冬儿听着觉得羡慕极了,设身处地想一下,若冬儿是姐姐,落水醒来也更想见到娘亲。”
“而不是她讨厌的冬儿。”她一向知道该如何示敌以弱,该如何让李衡思对她更加怜惜。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以后,李衡思的怒意消去了许多,他颇为无奈的看着谷醉冬,最终也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该说你什么才好!”他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无奈,还有些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你才刚认祖归宗,和岳父岳母虽有血脉相连,可到底隔了十多年未曾相见,我之前就告诉你要多到傅家去走动走动,见面才有三分情!”
他想要让谷醉冬把傅安宁从傅家彻底踢走,将傅安宁背后的势力一举收入囊中!他之所以到现在都不得不捧着傅安宁,无非就是为了得到傅家的支持,为了这个,哪怕他心里对傅安宁再怎么有偏见,至少在傅家老两口面前他也得装出一副日子过得十分和顺的样子。
若是谷醉冬能够彻底占据傅家女的位置,彻底的把傅安宁给挤走,那么别说落水,就是傅安宁病得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都不会去看一眼,内心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波澜!
可偏偏谷醉冬做不到,不仅做不到,她还捻酸吃醋把消息给含糊了过去,害得他如今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再对上谷醉冬那一脸的懵懂,李衡思也只能叹息一声:罢了,他的冬儿到底只是个单纯的姑娘,这些事情她不知道反而是一件好事。
***
堂上傅家老夫妻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人,面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李衡思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出如今的情况他该如何去补救,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在老两口怒气冲冲的目光下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岳父岳母,小婿这厢有礼了。”
“有礼?”傅家老大人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遍,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中的茶盏与桌面相撞,发出“咚”的一声,让李衡思心里不自觉的一跳,“是啊,李衡思,你们李家还真是有礼!”
李衡思尴尬的笑了笑,依旧保持着那副恭敬的态度:“岳父大人今日是怎么了?小婿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岳父大人指正,小婿聆听教诲。”
他的态度十分恭敬,若是从前傅家老大人有再大的怒火也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消弭一些,可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一如既往的态度像是在傅家老大人的怒火上浇了一桶助燃的油一般,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噬的火焰“蹭”的一下更是蹿得老高。
傅家老大人直接将茶盏挥到了地上砸个粉碎,又站起身,走到了李衡思的身边,咬着后槽牙道:“我可不敢教诲堂堂举人老爷!”
李衡思顿时大惊,从前他只要略一示好,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傅家老大人再敲打他一番便会抬抬手放他过关,这次他本以为也是如此,可如今看来,情况似乎和他所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连忙“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语气十分急切的说道:“岳父大人是小婿的长辈,小婿只是蒙天之幸才考上举人,如今赋闲在家,又有何颜面自称举人,更何谈老爷?岳父大人若是这样说,便是在骂小婿了!”
李衡思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即便他如今却是有举人的功名,即便他再怎么以此为傲,在傅家老大人面前他也不敢表露出分毫。
毕竟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举人的功名难得,寻一个实缺更难得!而他如今还得靠着傅家才行。
傅家老大人冷冷的看着李衡思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从前为了女儿他忍了太多,若不是因为女儿已经加入傅家,若不是考虑到女儿还要在傅家讨生活,他早在第一次李衡思不干人事的时候就乱棍把他打出去了!又何必每次都强忍着怒气只能敲打他一番?
李衡思以为这次还和从前一般,那就大错特错了!
傅家老大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又微微眯起了酸涩沉重的眼睛。
他眼下还带着一片青黑,脸色也十分难看,嘴巴紧紧的抿在一起,脑中有些混沌,反应也比从前要慢了一些。
即便如此,在他心中依旧保持着一片清明,他很清楚自己今日来是要做什么,又要怎么做!
李衡思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他巴不得傅家老大人能在他身上发一通脾气,如此一来,后面傅家为了收揽他的心一定会尽心竭力的为他谋取一个实缺,可左灯右等,一直等到李衡思心里都开始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他也没听到面前有任何动静。
他疑惑的想要抬头看一眼,可还没等他抬头,上面便传来了傅家老大人低沉的,带着满满的怒气的声音:“昨日夫人回府,与我说了一件事。”
只听到这里,李衡思就已经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插口道:“可是宁儿落水之事?小婿也知道了,心里挂念不已,这天寒地冻的,宁儿怎么如此不小心,一定是身边的人伺候不尽心,小婿……”
他急急忙忙的表着忠心,生怕被傅家老大人知道了他还未曾去探望过傅安宁的事情,可傅家老大人一点也体会不到他的意思,毫不留情的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夫人与我说了许多,我想了一夜,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决心?什么决心?李衡思不解的抬起了头。
“既然你心里从未有过宁儿,你们二人便和离吧,放她归家,我们傅家还养得起一个姑娘。”
和离?!
李衡思大惊失色,从前他可从未想过这个选项,他忍不住急切的辩驳道:“岳父大人,可是小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小婿知道从前因为冬儿的事情让宁儿受了许多委屈,可她毕竟是小婿的妻,小婿从心里敬她,也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小婿……小婿从未想过要与她和离啊!”
若是和离了,傅家的助力岂不就全部都丢了?
“哼!”傅家老大人经历得多了,自然一眼就能看透李衡思到底在想什么,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又一甩袖子,厉声质问道,“从未想过与宁儿和离,那你又要置冬儿于何地?”
“从前不知冬儿的身份,你纳她为妾,我作为岳丈没有立场去说你什么,可如今冬儿的身份已然明了,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作为他的父亲,我且问你一句,从今往后你又想如何对待冬儿?就让她们姐妹共事一夫,姐妹俩这一辈子都陷在你们李家的泥沼中吗?!”
李衡思无言以对,他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他只知道代表着权势和他未来那条青云之路的傅安宁在他的后院里,代表着真爱和他青葱岁月的谷醉冬也在他后院里,他的日子过得快活就够了,又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得事情?
可如今傅家老大人当面指出了这件事情,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傅家老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冬儿是我的亲生骨肉,从前阴差阳错让她受了许多的苦楚,如今已然真相大白,便不能再让她过从前的日子!”
“可是……可宁儿毕竟是我的妻子,岳父大人,和离不是一件小事,你可想过和离之后宁儿又该如何做人?”李衡思不愿放手,哪怕傅安宁并非他心仪之人,甚至是他所厌恶的女人,但终究是他的人,他便不愿轻易放手。
他脑中飞速的思考着如今这种局面该如何挽回,左思右想,他也不知怎得,竟下意识的将自己从前的打算给说了出来:“不如让宁儿到庄子上去……”
“你住口!”傅家老大人勃然大怒,“你当我的女儿是什么?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到庄子上去,你怎么想得出来?!”
去庄子上便是要把傅安宁远远的打发走了,在这个时代是对待内宅中犯了错误的妇人才会使用的方法,换算到朝堂上便是流放,傅家老大人气得眼睛里面都快要冒出火花了,他恨不得立刻把李衡思推出去砍了,这畜生为什么能想出来这一的主意?!
“不、不,岳父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宁儿和冬儿是姐妹不假,可到底冬儿才是您真正的女儿,不如让二人身份对调,各归各位,冬儿做我的正妻,宁儿……”傅家老大人的态度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忙不迭的补救了起来。
“宁儿她……就让宁儿受些委屈,左右从前她也已经享受过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往后即便是为妾室,小婿也会好好待她。”说完以后,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次不仅是傅家老大人,就连傅家的老夫人也忍不住了,她“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蹬蹬”两步直接走到了李衡思的身边,抬起胳膊,“啪”的一声脆响,她狠狠的给了李衡思一记耳光。
“畜生!”傅家老夫人大骂,“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你们家上门求娶的时候说的什么?说将宁儿迎娶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待她,待她如珠如宝,如今便开始嫌弃起她,甚至要以妻为妾了?!”
“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难怪逼得宁儿心灰意冷,说什么都要与你和离!”
说着,傅家老夫人忍不住转身拉住老大人的衣袖,声泪俱下的哭诉着:“老爷,咱们把宁儿接回去吧,若是再放任她留在这吃人的李府中,说不准哪一日咱们真的要收到噩耗了!”
“岳母大人!”李衡思被打得整个脸都偏了过去,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可他现在哪儿还顾得上这些,他知道自己一时不查又说错了话,只能急切的想要挽回。
就在这个时候,在旁边听了许久的谷醉冬终于冲了出来,直接扑到跪在了傅家老夫妇面前,哀切的说道:“爹,娘,你们千万别误会,相公他不是这个意思,相公从前对冬儿说过,姐姐性子高傲,眼里揉不得沙子,冬儿的存在便是姐姐眼里的沙子,相公想了许久,一直想要找到一个平衡的办法。”
“他从未想过要与姐姐和离,方才那些话也并非出自相公本意,他只是太着急了,才会胡言乱语,你们千万不要误会他。”
“你!”傅家老大人看着谷醉冬跪在地上俨然一副对李衡思全身心相护的态度,心里的怒火更盛,可再想到这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他顿时又充满了无力的感觉,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想要将谷醉冬扶起来,可谷醉冬就像是铁了心一样,跪在他们面前说什么也不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