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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的消息,是一个春妮没有想到的人告诉他的。
股权事件过去没两天,春妮通过特殊渠道接到了一个任务——送药。
快一年了,常文远临走时给她安排的任务终于有了下文。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春妮的日子过得太过精彩,以至于送药这件事在她经历过的事中竟不算最危险的了。
想想刚到海城的那阵子,她心里还残存着侥幸,总觉得自己踏踏实实干活,谁也不招,谁也不惹,就算辛苦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她是想好好过日子,倭国人不也不请自来了?
两年前,方校长在校会上曾念过一句话“华北之大,已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了!”【注】,她直到这几天,才有了切肤之痛。
只要倭国人在这里,海城之大,又有哪里能真正让她能安静吃饭过日子?
消息是通过一家叫新都饭店的酒楼传递的。
常文远告诉她,如果饭店第三根石柱基座上有白垩土划的特定记号,她就要带着药,想办法第一时间赶到他们上次去的地方。
如果她有事在身,比如需要较长时间的离开海城,也需要在同样的地方留下暗号报备。
应该是考虑到她接收信号的方便,新都饭店也在码头附近,就在她每天上下班,以及去菜场买菜必经的路上。
春妮原本天真以为她会像朱先生那样,有一个电台收发信息。
常文远说,现在倭国人侦听技术很厉害,如果被人发现她的电台,反而会麻烦。
借此机会,春妮也终于弄明白,一般在敌后有电台的人,负责的工作都是比较重要的。他们需要随时接受传出重要信息,因而,他们会有专门的频道联系。
她只是备用线,不需要花费这么高昂来铺设联络渠道。做记号的人,不一定知道记号的含义,她的身份和她需要做的事。对她来说,这是隐蔽性最高的一种联络方式。
这里每天经过的人数以万计,她混在这群人里,还是挺安全的。
知道电台的重要性后,春妮难免对拥有一台电台,还能收发同时进行的朱先生又多了很多猜测。
她可不觉得,倭国人去年收走那台电台之后,朱先生就没有了其他办法。
他和夏风萍的婚礼定在十月底,这段时间,两人只要一下班,就像21世纪那些普通的未婚夫妻一样,会去昌平路的别墅买家具搞装修,忙得时常一整天不见人影。
不过,春妮也管不到他们了。
学校给春妮分的房子早就粉刷得差不多,在股东大会之后,春妮到旧货市场买了些家具,挑了个放假的好日子,由几个亲近的老师和学生一起帮忙,大家一齐动手,将她的东西都搬到了新房子。
自此,春妮两姐弟在石库门跟人合租的日子,正式结束了。
到海城奋斗两年多,期间几度险死还生,直到今天,春妮才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想想的确是很不容易。
送药的消息,就是在春妮搬家的第二天收到的。
她去小吃摊,让蒋四成帮她向学校请了个假,中间转了几次车,在中午之前赶到了地点。
她站在芦苇荡前面,学着常文远那天的样子放出了暗号。
没一会儿,跟那天一样,一条小船从芦苇荡深处排了出来。
撑船的人她上次见过一面,两人仍没交谈。她准备跟上次一样,掏出针剂打完就走人。
做皮试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春妮听见那个撑船的人一直在咳嗽,给他抓了几颗从温南收来的贝母,道:“把这个跟梨搁在一起炖,炖烂了,连皮带核地喝几次能止咳。”
撑船人很惊喜:“谢谢大夫,这个多少钱?”
春妮摆了摆手,温南空有药材,却被倭国人扼守住海上通道,又有山匪在山中踞守,运输非常艰难,导致本地药材积压,价格比海城的白菜还便宜。
但这样便宜,一旦能成功运到海城租界,就是数以十倍,乃至百倍之利。当然,贝母不可能有百倍之利,是春妮在温南买的铁皮石斛,前几天她才卖出去一支。
光是这一支,就能弥补她这几个月到处施粥舍药送枪送弹的损失一大半。可惜珍贵药材跟她的高档机油一样,要寻找到合适的买家才能获取足够的利益,否则,就是白送给人家,人家还嫌占地方。
春妮给他的这半钱贝母,白送毫无压力。
她摆了摆手,道:“便宜的很,收不起价,不用给钱。”
两人经过这一番赠药,熟悉了起来。撑船人说自己姓孟,让春妮叫自己孟叔。孟叔不愿意欠人,一定要给春妮点什么东西,可他这里的水产,春妮回了码头,什么吃不到?
无奈之下,她看见船舱里放的煤球炉子,道:“我这什么都不缺,要是您那有多的煤,我倒很欢迎。”
孟叔正要说话,春妮笑道:“你船上的这两个就算了,顶不了什么用。我要的,可不是这么一点。”
孟叔沉默片刻,问道:“那你要多少?”
春妮看他的神色,心中一动:“怎么说也要个十吨,二十吨吧,有吗?”倭国人有本事管制城里的煤炭渠道,她就不信,他们的手还能伸到农村去,把家家户户全看起来。
“哎哟,你咋要这么多?家里开煤厂的?”孟叔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