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有朋自远方来 一(2 / 2)
“头骨裂开的声音?”
我觉得他的趣味很恶,不惮把他想得更坏。
“非也非也,那一点也不好听。哈哈。我喜欢听锤子打碎瓷器的声音。我一岁的时候就悄悄用锤子打碎了爷爷收藏的青花瓷器,把里面封印的貂妖放了出来。貂妖吞吐云雾,兴起灾祸,惹出不少麻烦。”
“你这个闯祸呸,象王必定重重责罚你。”
我道。
“那是我爹爹。爷爷可赦免我啦。他还说:唯有勇气破坏者,方有气魄建设。”
唯有勇气破坏者,方有气魄建设。我默默重复几遍。不想一个熊孩子,象王还能想出这样巧妙的开脱之词。
我从纳戒,翻出山海洪荒经查阅了下,理了下思路,道,
“牛王玄都的生日在五月,并不在冬月。象王不是去赴他的宴席,而是另有图谋。即便不是我来,我想也没有一个昆仑和西昆仑的门人能在这座城里见到他。你父亲奉了象王的旨意,在这里困住我。”
“怎么可能?”小象讶了一下。
我扬手一道神雷射出窗外,
小象惊得叫出了声。
原来的窗外碧海,竟化成了一派望不见尽头的郁郁葱葱的丛林,和鸣着各种鸟兽的天籁之声。
小象跑出门廊,也是同样一派密林。
“喂,喂,放我出去,我可是象城的王太孙呐!”
卢难敌焦急地嘶叫起来,可没人理睬。
“一种无害的阵图罢了。我的神雷撕开了阵图的表层伪装,不愧象王,的确欺瞒了我的神识。阵图已经闭合,我们也走不出去。”
我淡淡道。
“那怎么办?我爷爷……我爷爷并没有和昆仑干架的意思,当初他千叮万嘱我昆仑如何之好,才把我哄到你们的魔掌里呀。”
小象脸色诚挚,不似合伙诓我。如果他有别样心思,方才用摄魂水母控制他时,便该自白出来。
我查阅了青石板里牛王城池的方位。心里犹豫,去牛城,就能碰上他们吗?如果碰上他们,遇到的又会上什么?
“如果象王对我有恶意,早下杀手。如此布置,显然他心中仍在犹豫。不过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别人怕是会心存不轨。你随我去吗?”。
象王留下阵图困住我,可他不在城中,阵图外的人也无从知道阵图里的情形。
小象想了下,
“你们昆仑也是蛮好玩的。你也不是一个坏人,我也没有亏心事。就随你走走吧。”
我和他拉了勾,算是立了个我们间不得背弃的誓约。
“可瞧你笃定,你有什么方法走出?方才明明也是你说走不出去的。”小象问。
“我们用来的方法悄悄离开便是。”
我的纳戒光芒一放,蚱蜢艇现在殿中。
我校准了艇中度量衡上的牛城方位,以真元驱动穿梭机。艇身的颤动由无至有,从蚊声至雷鸣。艇周围三丈的虚空漩涡般扭转起来。如是三十个呼吸,漩涡稳定,现出一条光道。
阵图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可以随意穿梭,还在懵懂之中。
蚱蜢艇没入漩涡中。
嗡的一声,又从漩涡现出。阵图无影无踪,我和小象现身在一片荒凉山谷。凌冽的风从东吹来,不知道前方潜伏了多少波谲云诡。
我对了下度量衡,周遭灵气紊乱,与牛城的位置偏差了三百里。不过这三百里之遥,他们也方便我再做下准备。我神念扫了下方圆五十里,并无耳目窥探。
小象犹在惊骇,我当着他的面将狮子头套罩起,画皮合拢,我化身狮妖。
小象不住眨眼睛,还大着胆子摸我的狮皮。等他调皮过了,我叮嘱,“记得我是不可知岛的散修狮无名,前去投奔牛王。你被昆仑的原剑空欺负,抛在荒野里送罪。我路过此,解救了你。”
“正合我意。”小象喜滋滋下艇。
望着他的背影,我犹豫了下,是不是要不顾誓约,再用紫水母控制小象心神。假设象王真在前方谋划对昆仑不利,小象或许是第一个揭破我伪装的人。我呆了会,又想既然入了宗门,便该信赖师友不会效仿红尘中人那样尔虞我诈。
我终究弃了控制他的念头,收了艇。
这次我不再敢用紫电飞龙示炫,和小象缓缓走出不知多少里长的如肠山谷。前方景象一变,温润的风在冬令缔造出春景。一望无际的苍茫草原牧场,遍地是云彩般的牛羊。
山谷的尽头传来人声,是向我们这边呵斥。
这山谷分明是天造地设圈住牛羊的藩篱,那在谷头上有人看管监察并不奇怪。只是凭我如今修为,竟然有人能先看到我们。
谷头是一彪长着奇形怪状双角的小妖,他们对我毫无威胁。呵斥声发自小妖们簇拥的二位人物。两人皆是人类。一男子罩宽袍大袖的青色法衣,足不沾地,悬在虚空,不戴冠冕,长发披至足踝;另一个男子沉默不言,双目熟视我们,好像神剑抵在我的脸上。此人也不戴冠冕,头发剃平,根根竖起,十指残缺不齐。正是我的老相识,剑仙变钜子。
这死鬼,没丧在镇妖塔,竟然混到西荒来了!
“这两妖资质倒是不错,胜过乌云城下听经之辈不知凡几,变剑仙是否有意引荐到萧祖师门下?”青袍男子毫无顾忌,当着我们的面,揶揄变钜子。
变钜子的目光从我身上撤回,向青袍男子道,
“天下的俊杰全被尊师网罗,萧祖师只好普度那些凡庸之辈了。”
青袍男子冷哼一声,
“自四宗立约,万里云祖师陨落,我家祖师便不出金鳌岛一步,哪能网罗尽天下顶尖的仙苗?听说,这座西大荒洲,便有洛神琳和原剑空两人,是我的劲敌。”
他的话音方落,我和小象的周遭响起雷鸣。雷光锁链不知何时,从虚空生出,已经系住了我们的手腕足踝。
我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在雷法上被人挑战过。然而,碍于此时的身份,我冷冷观照,由着青袍男子的雷光锁链把我们捆上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