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推衍仙传(2 / 2)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楚煌虽以所知有限,也不愿单传杀伐之术,使人误入歧途。是以开谈明示,不免说一些天道循环、万物之理。陈鱼支颐而听,眼眸中神采变幻,有时绽唇微笑,有时若有所思,倒让楚煌心中纳罕。
楚煌轻咳一声,询问道:“我方才讲的,夫人可听的明白吗?”
陈鱼微微一怔,放下手臂平展了衣袍,直起身子道:“师傅是说天道至大,天、地、神、人、鬼莫不在此一循环当中,是以道门术法虽可略延寿命,切不可妄自尊大,毁道无法,伤人害命。”
楚煌点头道:“自天地未辟,万物未生,混沌太极便孕育此阴阳两气,前此四灵皆习于用阳而拙于用阴,盈满则亏,盛极必衰,古人所谓不窥牖而知天道,岂非此种道理么?”
“自汉时西王母援引佛陀大败七圣,两教划天地而治,天道日隆,地道日卑,虽仙道有成也不得不受此牢笼矣。前此宗法未废,学在王官,道者也皆从阐截两教传下,师徒授受,便如炎汉之察举制。相传刘向撰《列仙传》,东晋葛洪又撰《神仙传》以继之,搜罗传闻才得百数十人,其时修道之途未广亦可知也。”
“神仙之术,本有服食、炼气两途,服食又有所谓金丹大道,乃绕金不灭不坏之义,古来帝王多有热衷此道,亦不闻有成仙者。相传只有美猴王偷吃老君仙丹,又经八卦炉炼了四十九日,终成金刚不坏之躯。盖此法无所授受,莫可究诘,昔日淮南王飞升,遗下一书名《枕中鸿宝苑秘》,此书被刘向所得,自幼习熟,自谓能炼就金丹,帝责之不验,下狱几死。自张天师道教兴盛,此法已成专门之业,查狐怪之书,纯一以金丹得道,俗世已甚难闻见。”
“又有灵果、仙花、龙液、幽泉,服食得当,也多能返老还童,身轻体健,然此也不过抛绝世俗者为之。况天地灵物,不多可得,此法也非人人可期。”
“今日俗世昌然大盛者,则为炼气一途。自玉帝重光天庭,神仙分途,聪明正直为神,譬如俗世之官吏,逍遥物外为仙,譬如凡间之德隐,是以神之权重,仙之望尊。神者,多以功德修成,又有阳世考核之法。此则神仙一道变化之微迹也。”
陈鱼笑道:“弟子昔时也颇看过些神鬼之书,自《山海经》、《搜神记》以下,至于《聊斋》《阅微》也曾翻阅数四,只道是谐趣之谈,不足凭信。子亦不语怪、力、乱、神,是以子贡曾言,夫子之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如师傅此等妙论,真是闻所未闻。”
楚煌微喟道:“夫子不言,亦是植本固源之法,夫子作《春秋》,是非二百四十年之间。有所见世,有所闻世,有所传闻之世。概乎言之,皆有鲁史可本也。至于神怪之事,若有若无,又何以取信于人人?况夫子之世,礼崩而乐坏,世间杂作且摇荡生民之情性,无所底止。是以夫子先正名,亦是汲颓流,正本源之法。‘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则夫子之诚可以证之于鬼神,行之于万世。岂似碌碌俗子,目眩于鬼神之有无,以取媚于利禄乎?”
“夫子,圣之时则也。孟子扬性善,荀卿道性恶,岂孟子不知性之有恶,荀子不见性之四端乎?盖时有所不同也。董仲舒即援引阴阳之说,大倡天人合一。自美猴王大闹天宫,玉帝延请西方教主平定妖族七圣之乱。佛教东来,值五胡三百年之乱流,纳懦民于佛法之中,为说净土,为说天国,为说六道轮回,为说众生皆苦。此正夫子之不言,而愚民之易染也。”
“昔陈胜已以三事纠集徒众,曰鱼腹藏书,曰假籍妖狐,曰买卜问卦。此皆真假莫辨而胁民以惧者也。后有黄巾,假南华授书之说,传三十六方弟子,托言黄天,震荡天下。我中夏广土众民,黎民之所染所信有不可致诘者,清平之时尚得相安,然而被邪说破产毁家,妻离子丧者亦复不少,乱世枭杰资以乱天下者更所在多有。自张角太平道以来,方腊之景教,元末之白莲教,清末之拜上帝、义和团,使邪教宰天下,真生民之大不幸也。”
“此辈皆有乱世之力,无总成之功,陈胜虽造妖言,汉帝终入长安;张角气焰虽盛,魏武韬谋为深;红巾虽云先起,洪武实成其功。此三人皆知从政治上用力,是以汉、明开创平世,魏武尚谲诈,遂有司马氏之患。至于方腊扰乱,金兵乘势南下,李闯入京,满清随而入关,此又生民之大劫,人道存亡之机也。”
“魏晋之清谈,宋明之理学心学,无不标榜情性,昌言天道,皆因佛教东来,彼辈胜言性与天道,百姓耳濡目染,儒者志在化民成俗,欲闭口不言亦不可得矣。”
“敢问师傅,炼气之法应以何者为先?”陈鱼抿嘴笑问。
楚煌微一沉默,“我有‘五禽戏’一术,相传是汉末神医华元化所创,此术阴阳两济,有刚有柔,胜过趺坐吐纳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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