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上林行(8)(2 / 2)
“朋友。”白有思不假思索。
“让他小心些……一旦为朝廷知晓再传到你们中丞的耳朵里哪怕只是为了那点忌讳他也断然死无葬身之地……当然既是至尊手段总有些诀窍和路数的。”冲和喟然以对。“而且你要做好与他翻脸相争的准备。”
“什么意思?”白有思陡然一凛。
“不是什么意思。”冲和捻须皱眉道。“没你想的那么严肃和复杂……首先事情到了眼下还不能什么;其次非要什么就是万一真是个争龙的局面他可能是因为修为低先开了锁而你们这些修为高的要等到局势显现才开锁……”
“什么叫你们这些修为高的?”白有思凛然来问。“我也是什么至尊钦点的争龙之人。”
“你不是但可能是。”冲和认真作答。“最起码你父亲害怕你是否则也不会因为凰命之论就把你送到三一正教这里来了……他当日便是担心你是赤帝娘娘的选定心里发虚。”
“我的性命归途自由我来定。”白有思不屑一顾。“什么凰命?便是赤帝娘娘自己来我也一定泼她一脸茶!”
“是是是。”冲和咧嘴一笑。“我也觉得这种东西情别太当回事只是一……无论如何事在人为想当年唐太祖几人乃是本是祖帝身后成气候的自家便欲争龙和四位至尊不谋而合才成的而且四位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都有与身后至尊的算计……千言万语至尊也要让凡俗三分路的。”
“能不多想吗?”白有思冷笑道。“而且师父你何曾没有当回事?你若没有当回事二十年静守太白峰忽然失态做起来刚刚真气都散溢出来了。”
“我是担心三辉担心咱们三一正教的根本。”冲和苦涩一笑。“刚才也了三一正教建成以来三辉异动渐渐明显事关至尊早两百年教内就一直在猜度害怕会不会忽然有一场三辉归位的大戏……或者真要是到了那种地步是天地大劫也未尝不可你想想那四位至尊归位都是何等乱象……这才震动起来。”
白有思想了一想喟然言道:“所以非止是大魏摇摇欲坠内里紧绷到了极限便是至尊之间其实也有些维持不下去吗?”
“我已经是大宗师了实话这到证位成龙成仙的也就是我跟岭南的老婆子东夷的大都督有些法神仙真龙的事情对我们而言已经不是什么虚妄了……但牵扯到至尊我也有些心里打鼓。”冲和严肃讲道。“一个是三辉异动却玄而又玄不到事前根本没法清楚;另一个是四御本就不是什么寻常老爷……人家在世间的时候个个都是与天斗与地斗与龙斗的主哪里有做了至尊就不掰扯的道理?所以啊思思你在山下行走便是一柄剑在手也一定要慎之又慎。”
白有思诚恳点头。
“起来你那朋友是男的是女的?”冲和忽然又问。
原本还很感动的女巡检无语至极语调都起来了:“师父问这个什么意思?”
“我也是瞎操心……其实你要是担心各为其主将来无端缠斗起来何妨拿起白家大小姐的架子趁他修为低微时先招个赘婿?”冲和认真来讲。“疏不间亲……夫妻一体至尊都没法挑拨的。”
白有思一声不吭只是捏着算筹冷冷看着对方。
“随口一罢了。”冲和也随之摆手重新坐下然后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棍式的物件来。“这个给你。”
白有思微微一瞥见到是个简单的木质“三辉金柱”便扔下算筹去摸:“有什么奇效吗?难道是三辉显圣给你老人家赐下的。”
“没什么奇效。”冲和失笑来答。“不过是我日常功课用的东西……你若是有心不妨拿去给你那个朋友让他借之祈祷看看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还是真的哪位至尊在他身上显圣……须知道这天地间可不止有三辉四御正统指不定有什么邪神鬼魅自外域游荡过来呢你这个朋友其实是个邪怪。”
白有思直接将金柱扔下。
“看来交情挺深。”冲和摇头苦笑。“倒是老头子我成外人了。”
白有思翻了个白眼直接站起身来:“师父刚刚也事在人为他这人做事挺合我胃口若他是歪门邪道那这天下改走歪门邪道也无妨的。”
“是这样吗?”冲和微微一怔却也不再多言。
“本意是想问问师父大金柱旳事情师父不愿意动便已经有了结果又有了意外的收获也不算白来徒儿先走了。”白有思拱手以对。
冲和点了点头并未留客:“山上穷你饭量大就不留你了。”
白有思也不牵扯直接怀剑出门越过热闹的庭院稍一踌躇却是运起辉光真气金光一闪直接在一群师弟师妹的目瞪口呆中向山下俯冲而去继而引得这些师弟师妹纷纷涌出去看神仙。
唯独冲和道长依旧怔怔坐在原处等到自己的爱徒消失在山下方才低头去看案上的算筹与金柱木棍然后若有所言:
“勤有成功几于天;几于天者天来辅也……天来辅也……”
着老道长忍不住伸出双手拿起了那个“木棍金柱”然后闭目来思而仅仅是他刚刚闭目便各有一道实质留光一则炽烈一则温和一则赤沉自金柱顶端代表着一日二月的分叉上各自缓缓流下却又争先恐后的抵达了冲和双手。
既至手心三辉合一变成了最常见的辉光真气颜色。
而不知为何冲和却如触电一般猛地将手中“金柱”重新掷于案上副又赶紧捡起小心放到一旁。
然后仰头来叹:“天意难测……天意难测……而事在人为!”
白有思当然不知道身后的情形俯冲下太白峰的她没有片刻停留只是当晚在西京大兴城外的自家园子里休息了一晚然后又花了两日便于三月底的一个温暖晚间抵达了东都城。
路程八百里竟只花了三日功夫不到若算上之前离去花的两三日功夫前后一千六百里也不过是五六天而已。
速度倒无所谓未必比快马接力强许多但真气之厚传出去怕是要让内行人心惊肉跳的。
“张行你没完了是吧?”
回到东都心中有事的白有思迫不及待直接去了张行家中却无语发现张行正在从自家鱼池里取存留的金子。“一点金子反反复复这次莫非要开个花坛?”
正在鱼池子里摸金子的张行听到是某个老娘们的声音便回头来看然后摇头:“常检也不知道这几日哪里去快活了如何晓得我们东都穷汉的辛苦?我这不是要换地方而是准备拿出来用。”
“要买房子吗?”白有思若有所思。“你这院子确实小了些。”
“签了三年的租约一口气交完如何舍得搬家?”张行一边低头在淤泥里翻腾一边不以为然道。“这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朝廷有令修大金柱要海内一心要让中枢各部衙、地方各州郡、百官四夷一起捐出金银来好修一个大大的金柱……巡检不在没人报销我又是个脸皮薄的不用这些如何替伏龙卫上上下下一两百口子完成指标?”
白有思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声音都颤抖了:“要用真金子来修金柱?修多大?”
“那倒不至于但是要尽量凑足一些金银最起码上面的三辉分叉一日二月的金像要用金子下面要用银子雕花……然后三辉既然有了四御也不能少据也要给黑帝爷凑个金子的大扇刀啥的也不知道对面赤帝娘娘看了会不会生气……据修成以后举行典礼时还要用丝绸裹住所有树木放开酒菜吃喝普天同庆。”张行张口就来满嘴胡咧咧。
“我懂了。”白有思回过神来。“是有官吏想用这个向陛下献媚?是张尚书?”
“是张相公。”张行认真订正。“为这事这几日中丞都骂了令尊两回了都是他开的好头令尊知道理亏一句话都不敢回在南衙老实得跟什么似的。”
“劳民伤财。”白有思心中愈发不安甚至都懒得理会自己父亲如何被骂。
“的对就是劳民伤财。”张行将手中金子投掷到月娘端着的筐子里就在鱼池里摊着满是污泥的手认真回复。“赋税重叠、严刑峻法使底层百姓名义上享受太平盛世实际上却只在生死线上挣扎所以徭役一来便是家破人亡;而这件事情我想了许久恐怕还真不会牵累最底层百姓因为穷鬼哪来的钱被榨?恐怕是个要让中产之家皆破的局面……常检知道吗?我这些金子放进去之前大约能兑一万多两银子两万贯文放在你家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如今在东都黑市已经值三万多贯了而且还在涨!”
白有思沉默良久缓缓以对:“我明日去找大长公主和皇后……陛下不听南衙不听皇叔但未必不听大长公主与皇后的。”
张行摇摇头当场反问:“要赌吗?我赌这两位根本劝不动陛下还赌这金价银价会继续涨往疯了涨涨到东都的商人破产一半。”
白有思竟然不敢答停了半晌才勉力来对:“事在人为我去试试好不好?”
张行诧异来看:“常检自去试便是我又没逼迫常检做什么事。”
白有思点点头在月娘好奇的目光中逃也似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