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陇上行(10)(2 / 2)
当然韩副都尉自己很快又意识到撕下来反而更糟。「张老五把这第四个牌子拔了整个送到清河城曹府君那里去……上面的纸碰都不要碰要亲手交给曹府君!」韩二语气凝重。「要快!晓得了吗?」
「这么重的事交给俺吗?」已经做到队将的张老五喏喏不安。
「就是因为重要才要交给你。」韩二郎无奈至极。「因为你是我的心腹……三征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张老五不再多言只是闷头应下。
须臾片刻便着人刨了第四个木牌裹上油布放在骡子上然后亲自引十来骑直接往清河郡城去了。
而眼见着对方离去韩二郎这才心情复杂转身喊了其他人往东面去收尸同时犹豫了一下却不让人再刨木牌只是撕了上面纸张……他可不想让黜龙军在自己驻防的城外多待干脆提前给对方省点事。
「牌子扔这儿回去跟韩二说我知道他的忠心放心吧。」
翌日中午相隔数十里的清河郡郡城郡府后院内牛毛细雨终于稍驻清河通守曹善成坐在廊下显得神色憔悴。让他安心守城等候军令就是我之所以用他就是看他为人持重本分。」
张老五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再度喏喏而去。
人一走曹善成便坐在原地闭目扶额丝毫不去看身前的木牌……他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因为这样的布告不光是清河郡东侧的对峙前线清河郡内还有周边州郡的各个交通要道上都有张贴他这里已经收到了许多份。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区区这些玩意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什么求贤令、仁政令、戒严令之类的也只是老生常谈不过是贼人到了一定份上自以为是起来了而已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公告于天下的方式对自己进行人身攻讦。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攻讦是规模越来越大的攻讦。
事情的滥觞无疑是今年年初那一战
但那时候贼人张三还只是在撤军时在据点里留点揭帖只说他蹉跎半生靠着镇压叛军起势一辈子的荣耀成就都在这里所以眼里只有镇压叛军。
然后是春耕伊始便开始派人大张旗鼓张贴传单同时给士卒和田野里的百姓喊话说他曹善成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强行征召郡卒不许老百姓春耕枉顾人命。
现在则更干脆直接说他曹郡守为了讨好江都圣人不惜要害死全郡上下。
这其中他曹善成最在意的其实是第一个帖子因为太过于诛心了前半生的蹉跎正是素来自傲的他最难以接受的经历但这个深深刺痛了他的揭帖反而没几个人在意因为知道的人不多。而后来的帖子明显越来越无稽
他是郡守朝廷任命的郡守整军备战防备反贼不是理所当然吗?
官和贼需要讨论吗?
但是大规模宣告的后果却远远超出他想象。
说他备战耽误春耕的帖子一出来就立即出现了逃兵现象和抵触服役的现象偏偏这个时候他也拿不出当日镇压反贼的气魄来了…因为老百姓真的会跑的。
而现在这么一个荒诞的官贼不两立的指责放在以往他要发笑的布告大规模贴出来他却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在等自己了。
是世族和豪强的进一步叛离吗?还是周边州郡的进一步离心离德以邻为壑?
又或者是前线官兵的直接动摇?
应该不至于此吧?前线四城孙郡丞、史都尉、韩副都尉外加一个薛万弼都是值得信任的吧?:
曹郡守的忧心忡忡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韩二郎派来送牌子的人刚走没多久大约傍晚的时候镇守茌平的孙郡丞本人就亲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能来呢?」曹善成诧异以对。「前线四座城哪一座都不能缺镇守之人
」?
「因为我要来亲口问一问府君。」孙郡丞挥舞着手里的布告严肃以对。「果真要玉石俱焚吗?」?
曹善成眼神犀利了起来:「孙郡丞什么意思?你我守土有责!」?
「对谁的责?」孙郡丞丝毫不惧。「东都还是江都?」
「东都江都一体!」曹善成怔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隔了两年还要辩论这种老话题。「对大魏的责!」
「可是下面的人不认。」孙郡丞忽然压低了声音。「府君!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我也是朝廷命官我也是受任于上我懂你的意思可是那些郡卒他们是发于本土的是发于下的……这个布告看起来荒诞看起来是我们想了两年懒得想的烂账但对于下面的人来说这就是个要命的东西你跟他们说大魏、说朝廷平素里大家不计较现在黜龙贼过来偏偏让你计较那江都圣人就不能提因为三征的事情太伤民心民意了得跟他们说我们是为了保卫乡梓。」
「黜龙贼不只是提醒到他们。」曹善成意识到对方是善意提醒后立即舒缓了语气。「其实也壮了他们胆子……」
孙郡丞摇摇头:「重压之下何止是他们各处其实都不稳…」
曹善在微微一怔反而醒悟失笑:「是了……不是贼人说的有道理而是他们大兵压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候他们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会扯出事来便是讲所谓根本不通的道理也有人无端附和……茌平那里是有人鼓噪吗?」
「是。」孙郡丞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有几个伙长、什长都是本地人在那里与我掰扯此事我有些压不住了……而且很可能是几个队将拱出来的。」
曹善成点点头:「我就知道这样好了你即刻回去安抚一二明后日我亲自去
把所有心怀不轨的都处置了便是!」
孙郡丞沉默片刻认真反问:「真的要痛下杀手吗?」
「这个时候不严肃贼人来了只会一哄而散。」曹善成干脆答道。
孙郡丞点点头便欲离开却不料走了几步复又回头来看:「我听说崔氏也开始不稳了?」
这次轮到曹善成沉默了。
孙郡丞见状复又折回:「府君不要犯糊涂!你一个郡里下面人不留余地上面人也不留余地会出大岔子的!」
曹善成叹了口气:「且安心我只是让史都尉的巡逻部队在北面封锁严密些不让他们往来的那么肆无忌惮罢了……你不知道他们往平原送使者不停就好像走亲戚一般太过分了些。」
孙郡丞这才松口气然后拱手离去。
「二兄……你不知道曹善成想杀我!」几乎是同一时刻的将陵城内崔二十六郎几乎是涕泪横流全都抹在了自家族兄身上。「今日来送田宅名册漳南那边的官道封锁严密便往南从历亭走刚过边界忽然就被他麾下郡中哨骑围住若非是遇到了黜龙军的巡骑我和二十七郎几乎要死在官道上!」
早几日回到将陵城的崔肃臣愕然当场。
「他疯了吗?」一旁的谢鸣鹤也都诧异然后却又反应过来对着崔肃臣色来言。崔二郎这事自是曹善成发疯跟我们黜龙帮无关!」
「我知道。」崔肃臣回过神来缓缓来应。「你们没必要……倒是曹善成按照之前你所言局势清河郡几乎已经成了孤岛上下紧绷他孤掌难鸣再加上你们那些文的武的手段怕是真有可能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薛万弼。」
「随我去见张三郎。」谢鸣鹤立即催促。
崔二郎立即颔首。
须臾片刻张行只在住处难得偷闲听完后立即抬头做出了声明:「崔二郎我先说一句……这事不是我们黜龙帮干的我们没必要而且我是真不想春耕受半点影响老百姓种个地不容易……你们崔氏也不值当***这个。」
崔二郎听到最后这里反而笃定曹善成只怕真是被这位给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