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江河行(7)(1 / 2)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夏日炎炎张行坐在大堤一侧港口旁的树荫下身上散着明显的寒冰真气端着一碗冰水毫无说服力的念出了这么一段定场诗。
旁边十几位坐着的大头领、头领也不知道是不是寒冰真气镇的还是冰水碜牙反正不少人心里暗暗打了个哆嗦。
最后还是谢鸣鹤在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也的确只有他敢说:
“张三爷五日前你下地巡视觉得许多日没下雨只在地里亲自挖沟渠引水时拄着锄头念这几句上下谁不服你体贴民生?前日在将陵唤了几位老农问了此时旱情都说还不算什么大灾但要及时清理因战乱荒废的沟渠做抗旱准备你点发了休整沟渠的文书再念此诗大家也觉得你是在怜悯劳役……现在事情已经定下了能做的都做了而且也未必就不下雨咱们也要渡河去做别的事如何还能说出这话来?”
张行点点头:“谢头领所言甚是那我换一首诗。”
周围人多松了口气。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张行脱口来诵。“如何?朗朗上口简短有力可能传世?”
谢鸣鹤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吭声只低头去喝了几口冰水。
倒是马上第一次去东境的窦立德勉强来了半句:“龙头关心农事总是好的。”
其余人等无人吭声只一起去端冰水来饮端是冷暖自知。
不过好在没等太久过了一阵子十几艘大小船只便从对岸敲锣打鼓的出现了最中间一艘明显是之前朝廷三征时的运粮大沙船所改船只上甚至挂上了红色和绿色绸缎。
远远望着这一幕张行不由愣了一下因为上次见到这架势还是在淮上选淮右盟的时候其余几位河北方面的头领也多笑出了声。
“你们觉得是谁?”张行站起身来既有些焦躁又有些无奈来问。
“总不会是徐大郎授意的。”陈斌脱口而对。
这是自然。
“也不大可能是柴大头领或者邴留后。”魏玄定也捻须来笑。“估计是鲁大月鲁小月兄弟俩自作主张……他们水上出身心思简单如今也有钱。”
“水军……很阔绰吗?”张行终于把握到了一个点。“只鲁氏兄弟来说哪来这么多彩绸?”
“肯定不是从河道上设卡或者劫掠商户他们不敢。”雄伯南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张行言语的落点马上来做解释。“我估计是东面的走私生意……酒、粮、高档绸缎这些东西从近畿过来想要分销到下游济水自然是主要通道但大河也没理由不走的尤其是河北四郡稳定了以后河北生意更要从这里走。”
…“那应该还有南北通河的生意现在河北什么都缺但大户人家还是不缺钱的南面的水果、牲畜、粮食、漆器、铁器甚至首饰什么都要。”窦立德在旁插嘴道。
“所以河上运输全是鲁氏兄弟的生意?”张行恍然复又刨根问底起来。
“那倒不至于……以济北为分隔上游是鲁氏兄弟下游应该是程大郎和原蒲台军那几位还有樊豹、左才相几位齐郡头领……”魏玄定脱口而对。
“程名起和房彦释都有?”张行诧异至极。“樊豹家吃着章丘的铁锅生意握着济水下游的运输还不足?”
魏玄定沉默了一下继续来言:“但据我所知的确如此。”
其余人等也多不吭声随行的王叔勇、翟谦等人更是各自去看天看地。
“这事我知道。”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人忽然开口却居然还是窦立德。“鲁氏两位兄弟其实是力有未足他们的防区也一般就是濮阳到四口关这里往下并不好分销。然后程大头领素来精细看到了下游运输的生意没人做便主动寻了有船运经验的樊头领负责下游军务的蒲台几位头领跟左头领一起接的这个生意。”
话至此处窦立德还稍微解释了一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上个月范望被点了茌平守将……程大郎去寻他入伙他有些拿不准找人问了我。”
其他人看了看这位河北头羊各自心中古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眼力。”张行叹了口气。“也是好手段……看到空白市场却不下手直接捞而是把有技术、有本钱的人和所有利益相关方聚在一起吃其他人便是原本不想掺和为了不得罪人也只能一起来……真不愧是程大郎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干实际上淮右盟当年就是这么起来的。”
周围人听得不对路也不知道是夸还是嫌还有些词根本听得云里雾里更不敢做声。
“先过河吧过河再说。”张行眼看着披红挂彩的船只已经行到河中心还是摒弃了这个话题牵着黄骠马往前去。
周围人如释重负纷纷跟上却又不禁落后了几步只让雄天王跟魏首席紧随其后。
不过来到渡口眼看着船只越来越近陈斌到底是没有忍住不顾身后还有许多人身边更有魏、雄二人直接跟上前去低声来劝:“龙头还是要给头领们得利的路子不能管的太严世情就是如此过于严苛他们反而觉得是你不近人情而不是你法度严密。”
“我晓得。”张行立即点头。“我心里有谱……过河说。”
陈斌点点头这才不再言语魏雄两人还有后面几位修为颇高的头领也只做听不见。
须臾片刻船只排成队列靠上港来众人纷纷登船说是心里有谱的张行却劈头来呵斥:“鲁大……我们几十个人过河你寻几十艘船作甚?!还披红戴绿的知道的自然知道我是例行去巡视东境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河南纳妾接亲呢!传到登州可还有我命在?”
…说完便笑。
周围人也跟着赔笑鲁大月尴尬了片刻也只能搓手:“下次必定小心……实在是不晓得龙头不喜欢排场。”
此事就此揭过。
区区横渡而已大船启动不过许多时候便折回对岸。
张行在鲁氏兄弟在内的许多头领陪同下登上了对岸的四口关渡口此地徐世英与东境后勤方面的总担当领东平留后柴孝和外加济北留后邴元正、齐郡留后郑德涛、南岸的治安内务官张金树等头领带着许多人俱在此处来迎。
刚刚上岸还差着十来步张大龙头忽然回头指点河面恍然若醒:“你们说……我们过河快半年怎么就没想到在河上架几座浮桥呢?河东那里可是有几百年的浮桥常设的!鲁大你久在河上晓得关节你说能不能架浮桥?”
鲁大月微微一怔立即来应:“浮桥当然是能架的但有说法……河道宽了难架窄了水急也难架冬日结冰春日化冰也要整饬收拢大船队上下也要方便收拾……所以最好是有河间洲的地方而且河间洲要稳固……”
“是了!河东那座桥就是有好大河间洲而且上下水运不多。”张行恍然复又认真追问其余人也都认真来看鲁大。“那大河上有河间洲吗?”
鲁大月想了一想继续答道:“有的武阳郡跟东郡之间有齐郡对着豆子岗后头也有……可以去看看。”
张行点点头:“这事辛苦你你让手下顺着河走一走看看哪里方便设浮桥如果能架咱们就架……毕竟南北联通对咱们黜龙帮而言是生死大事军国经济都要倚仗越方便越好。等真打仗了、结冰了要收起来就再说……水文信息整好了送到将陵就好。”
鲁大月赶紧应声。
其余头领有刚刚迎上的什么都不晓得;有心细的晓得原委却或放松或紧张或感慨张龙头手段高或觉得张龙头藏不住事性情不足但面上都不显露;也有不心细的但也浑浑噩噩……反正都看不出来。
就这样众人状若无事再度踏上了东境的土地。
抵达当日张行便让家在东境的诸头领各自为是包括贾闰士在内该归家归家该探亲探亲只几日后得通知汇合罢了。至于其余人等大略分了拨雄伯南带人去东面齐郡、琅琊郡巡查魏玄定往济北、鲁郡、东平巡视他本人则准备带了陈斌、窦立德、谢鸣鹤、崔肃臣、阎庆、王雄诞等人准备往西看东郡跟济阴。
不过也不是立即出发的。
最起码张行这里只遣了王雄诞往东打了前站其余人等当日便干脆留在了四口关。
张行本人更是连着雄魏两位直接与徐世英、柴孝和、邴元正、郑德涛、张金树等人座谈听他们依次汇报南岸军事、经济、民生、治安等务。
…这番话下来已经快天黑了做记录的崔二十六、二十七都累的手酸转交来的表格什么的也有许多反倒是沿途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崔肃臣不慌不忙整理迅速妥当。
而不出意料到了晚上一起在渡口公房这边用过饭转回后堂那边时雄伯南、魏玄定明日还要担纲出巡便是不累也各有自己的一帮人要应付便早早分开回各自院中去了;然后柴孝和、邴元正、郑德涛这些文官出身的人大概都是要脸的便也直接告辞回自己住处了;唯独徐世英和张金树两人却都赖着不走其中张金树还颇汇报了几件不好当众来说的事。
“陈内务怎么看?”听完之后张大龙头环顾四面却先问了陈斌。
“敢问龙头是问哪些事情?”陈斌正色反问。“是白日的那些公事还是现在张内务说的事情是河上的事情还是说整个河南的事情?”
“都问。”张行倒也光棍。“都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最大一桩事当然是琅琊郡那里但此事反而没什么可说的。”陈斌精神微振立即来言。“明里暗里都是对的上的就是很多当地的豪强大户都私底下倒向了徐州司马正……寻到证据该杀便杀寻不到也要及时作出反应我觉得徐大郎今日给的法子是对路的把那边的大户强制移过来移到北面来。”张行点点头然后看向崔肃臣:“崔二郎觉得呢?这么做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