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荷包(九)(1 / 2)
林家良在度蓝桦耳边低声道:“师父,最近城中确实骚乱频出,昨天您不在,城西有人动了刀子,差点没救回来。动手那人身上也带着荷包,嚷嚷什么赎罪……”
光最近半个月出的事,都快赶上过去半年了。
度蓝桦嗯了声。
她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有没有证据反而是次要的,既然已经明确怀疑,就绝不能放任无色继续在外蛊惑人心。
非常时行非常事,证据没有可以慢慢找,先把源头掐断再说。
“记不记得其实不重要,”度蓝桦迅速平复心态,对无色道,“大师请移尊步,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家良也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无色没动。
他还是稳稳站在原地,却忽然在看了林家良几眼后笑了,然后语出惊人,“这位施主,让家人失望的日子,不好过吧?”
所有人都愣了,唯独林家良僵在当场。
无色抖了抖袍袖继续道:“父母生养之恩大过天,施主不去好好读书,却跑来衙门,整日做些杀生的业障,唉,想必双亲没少暗自垂泪吧?骨肉至亲,业障都是相互的,父债子偿,而子对父又何尝……”
他的声音温和平缓,仿佛自带音律,让人不自觉沉入其中。
“林家良!”度蓝桦低喝一声打断无色,直接上前反向擒住林家良的胳膊一拧,“回神!”
林家良本能地反抗,结果疼痛进一步加剧,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师父。”
度蓝桦松了口气,对韩东等人道:“动手,堵嘴拿人!”
不能再让这该死的秃驴开口了!
“不被人理解很痛苦吧?”谁知无色竟直接调转枪头对准了她,笑道,“夫人实在是贫僧见过的最有趣的人,每日游走在……”
他的话被迫中断,因为度蓝桦直接上前给了他一拳。
无色整个人都被打得踉跄一步,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但他不怒反笑,“呵呵呵,夫人被唔唔!”
谁也不知道度蓝桦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麻核桃,让韩东和妞子一左一右按住无色,自己直接上前掐住他的嘴,用堪称粗鲁的动作塞了进去,绑绳子的力道之大,直接将无色的脸都压得凹陷进去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所有人都本能地松了口气。
不出声就好,不出声就好……
度蓝桦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上去啪啪啪拍了拍无色的脸,低声道:“大师果然气质非凡,饶是这么着,也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呢。”
有一说一,这个样子的无色看上去特别柔弱无助白莲花,反而是她带领的一群人如狼似虎,非常像强抢高僧的大反派。
韩东等人:“……”
虽然情况不对,但……肖大人听了这话绝对会黑脸的吧?!
有被挡在后面的香客发现不对劲,议论声嗡嗡四起,还有大着胆子的人上前帮无色出头,“你们是什么人,怎可对大师如此无礼!”
“就是,这里可是洞云寺!佛祖的清净之地竟也敢这般猖狂,还有王法吗?”
无色面向百姓微微挣扎了几下,看上去越发可怜和无辜,也引得众人越发群情激奋。
度蓝桦看着远处几个听见动静的和尚匆匆往这边跑的身影,再看看激动起来的百姓,忽然转身对无色笑道:“大师操纵人心、发动群众的本事当真令人望尘莫及。”
无色微微抬眼看着她,没出一声,但眸底全是成竹在胸。
林家良对众人喝道:“衙门办案,都退后!”
然而并没有几个人买账,一开始说话那人涨紫了脸喊道:“无色大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罪犯,衙门的人也不能不讲理啊!”
“对,就是!”
大冷的天,林家良等人愣是被逼出满头大汗,护着度蓝桦和无色的圈子也慢慢缩小。
“师父,不好办啊。”林家良焦躁道。
他们低估了无色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眼见着说不出个一二三,人怕是带不走了。
这样的情景确实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度蓝桦本人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
她冲无色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肖大人一直爱民如子,看重名声,绝不会做出违背民意的事情。所以只要百姓们替你抱不平、为你闹事,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就不敢动你?”
无色的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但眼神确实如此。
度蓝桦的笑容忽然嚣张,带着点儿混不吝的蛮横气,“可惜我不是他。”
“其实大师你挺厉害的,知道底层百姓容易被蛊惑,但可能你疏忽了一点,容易被蛊惑,也就意味着立场不坚定,”她活动下手脚,笑容落在无色眼中分外刺眼,“你能轻易动摇他们,自然……别人也能。”
无色眼底的笑意带了点讥讽,仿佛再说“有本事你就上。”
就见度蓝桦猛地转过身去,气沉丹田,面朝百姓们大喊一声,“都闭嘴!”
来的路上在马车里睡饱了,力气也回来了,她这一嗓子可谓中气十足,身边的人差点被震聋。
抗议的人群瞬间安静。
度蓝桦拨开手下们组成的人墙,大大方方将腰牌举给众人看,“我是度蓝桦,想必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也知道我不是个胡来的人。”
一般闹事都有带头的,现在也不例外,最开始说话的三个人闹得最凶,现在也不老实,见状还要开口。
但度蓝桦早就注意着他们的动作,抢先喊道:“这个和尚!”她右臂猛地指向斜后方,“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在背地里为非作歹,蛊惑人杀人行凶!□□掳掠无恶不作!是从外面逃到这里来的!”
无色:“……”
笑容逐渐凝固。
人群中嗡的炸开锅,几乎所有人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带头那几人异口同声道,“大师不是那样的人。”
“哦?”度蓝桦微微眯起眼睛,开始琢磨这几个人到底是无色安排的托儿,还是单纯被愚弄的木偶,“你怎么保证?”
保证?那三人一怔,然后将胸膛拍得啪啪响,“我们敢以性命担保!”
“说得好听,你们敢以身家性命,以家族名誉,以亲生父母、妻子儿女和子子孙孙的生死荣辱担保吗?”
“还你们担保,他若偷盗,你替他担保吗?”
“他杀人,你也替他担保?”
“他奸/□□女、烧杀抢掠,你也替他担保?!”
“你们担保有个屁用!”度蓝桦丝毫不忌讳在古刹内言行粗鄙,疾声厉色道,“他在背后害人性命,令无辜之人或枉死或沦为罪犯,一辈子一个家都毁了,你们担保有用吗?能替被害的人偿命吗?”
人就是这样,赌咒发誓说大话谁都会,可当你真把条件和可能需要承担的严酷后果一条条掰开列出来,按着头让他们认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