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2 / 2)
佃农们的日子,能够一年接上一年饿不死的活着,就算是不错了,大多是没有存银和存粮的。因此哪怕只是有一季的庄稼绝收,于他们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况且,这次因天灾干旱导致绝收后,朝廷不仅没有免除赋役或者开仓赈灾,竟然还要他们照旧交纳赋役银!
就是刮了他们一身几斤几两的肉,放案板上卖了,也是缴纳不上的!不逃,能怎么办?
佃农逃离之势,已如溃堤之水,奔腾难收!
大量逃离田地的佃农,以何处为家?又以何为生?没有落脚之地,没有饱腹之物,这样处境的佃农,便如曝晒而亡的枯柴,遇上一点火星便可燎原......
加上他们如今这位升和帝,所做的种种丧失民心的事情:继位十六年整以来,先是花了近十年时间修建西京皇宫,再是变革赋役法——好心办了坏事,又是搬迁到西京皇宫‘小住’——一直没有明确说是迁都,期间还不时额外增派些像是‘祭天银’、‘贺迁银’和‘鸭饷、牛饷和禾虫饷’之类的‘三饷’等,好些个荒唐至极的苛捐杂税!
火星燎原,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秋分之日,湘赣之交,某一处县城外。
有一群人,一群衣衫褴褛嘴唇皲裂渗血,瘦骨嶙峋身上不见几斤肉,眼睛射出视死如归般的狠意目光的人。
二三百人沉默无声的赤脚行走着,就像是一群末路饿狼在觅食......
两三百人之中,甚至还有十几个人,一手抱着或牵着孩子,一手拿着棍棒、连枷或锄头等农具。
这一场夺城起义,在走近城门之前,都是无声无息的。
因为他们早已饿得渴得没有力气去吼叫了,他们要把最后一丝力气留住,留到最后赌上性命去夺一口饭......
当这群人越来越靠近城门,并且没有步伐减缓或停下的打算时,县城门前的衙役就恶声呵斥道:
“止步!难民不许进城!止步!”
走在两三百人最前的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双目怒似铜铃!“我们是难民吗!是谁让我们成为难民的?!是你们这些稻田里的吸血水蛭!”
“我们只是要吃一口饭!既然你们不开仓放粮,那我们就自己来开!”
之后,便是一场刀光血影。先前沉默无声的两三百匹末路饿‘狼’,一旦交锋之后,也许是砍在身上的刀子太疼,也许是为了将棍棒朝对面人头上挥去而壮胆,他们终于不再沉默,最终嘶吼出声!
“锤死你个敲骨吸髓的!啊啊啊!”
“你们倒的泔水一桶桶,啊!为什么我们却连一碗稀粥都不得!”
“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那两三百手拿棍棒农具的人,在城门处永远倒下了不少,但等守门的衙役也一倒不起之后,也就冲进城去了不少。
最后浑身浴血,直接冲进了县衙!
在县里有座精致大院子的县太爷,没有住在县衙后的官署,得以逃脱一命。但在他去找县尉镇压乱民之前,又从县城里的各个脏污小巷里,钻出来许多扬着菜刀板凳的人,犹如山泉汇入溪流,最后这股人流愈加粗壮,愈来愈奔腾有力!
一时间,街上声响愈来愈大,城中血腥味愈来愈浓......
想去找县尉的县太爷,也不去了,直接仓促收拾了包袱,携着娇妻美妾和儿女,揣着一匣子银票,趁着喊杀声还没从县衙粮仓那儿,喊到近前来之前,在壮仆和几个士兵的保护下钻进马车,弃城逃跑了.......
县太爷在县郊入官道之时,遇到了同样驾着马车赶来的县尉和县丞一行人,于是一碰头一商量,不一会儿就并作一行,驾着马车‘得儿得儿’的,扬起一路尘土后跑了个没影。
等县城里的饿‘狼’们夺了粮仓,去到县太爷的大宅子时,里面桌倒椅子歪的,只留下一地狼藉。
对逃走的县太爷来说,留下的这些东西不值钱,但对饿得能不顾性命奋力一搏的这些人来说,却已是他们一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
华美的丝绸衣裳,香软蓬松的棉被,厨房里剩下的鸡鸭米面......都是他们平日里不敢奢想的好东西。
“哈哈哈!我这辈子睡过了暖和松软的大床,穿过了丝绸衣裳,等我把分抢来的粮食和鸡鸭吃完后,便是立即死去也无怨了!我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
......
及至冬至日,升和帝主持祭天大典之前(因没有修建京郊圜丘,便在长安城皇宫里走了个过场),已经有十来封奏明难民叛乱的折子,先后送入长安城了,且颇有未尽之势。
虽已经奏明的难民叛乱,大多都没成气候,很快就被镇守士兵扑灭。
却也已经有一南一北的各一处难民,已经占据了一两府之地,且还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帜,俨然是已经旗帜鲜明的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噫吁~我们男主角终于要开启新地图了